第99章是梦(2 / 2)

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似变得稀薄,阳光刺眼,柳奕泽眼睛不眨的看着他,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眼前一幕宛若镜花水月,那般的不真切。

他心中悸动,握住闻昭手的掌心冒出了细汗。

闻昭:“明日我和常衣要去寺庙祈福,奕泽可要一起?”

柳奕泽一口应下:“好。”

闻昭:“风筝……”

柳奕泽毫不掩饰的直言坦白:“风筝是我亲手做的,若姑娘喜欢,便收下,若不喜欢——姑娘便找个地随便放着吧。”

柳奕泽心底连日阴云遍布,此刻被闻昭的一阵风吹散了,如此,还有阳光照射进来,他心底的向阳花都飘拂了起来。

闻昭摸着风筝的骨架,每一处都削的很平滑,透着细心,没有一点倒刺,他勾了勾唇:“嗯,喜欢的。”

……

翌日天色有些阴沉。

这样的日子其实不适合出行。

常衣赶着马车,柳奕泽坐在另一边,一条腿屈起,一条腿悬空晃悠着,这次常衣对他的态度和之前相比和善了许多,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们要去的寺庙离城中有些远,赶路到了午间,吃饭时常衣还问柳奕泽够不够吃,惹得柳奕泽受宠若惊。

“常衣兄,你突然这样,我有点怕。”

常衣在他身旁盘腿坐下:“怕什么?”

树下凉风习习,旁边是河道,水流冲撞着水中石头,水声不止,闻昭下了马车,被凉风一吹又回去了,柳奕泽就和常衣坐在河边树下的干燥石头上。

“你……”柳奕泽也不好说,总不能说之前常衣对他,脸拉的那叫一个长,现在虽不说笑脸相迎,但态度好歹是缓和了许多。

昨日常衣回来,见到他在院子里,也没说什么,甚至王姑娘留他下来吃饭,常衣也表现得跟顺从,没有半点不满。

柳奕泽啃了口饼,没有再说。

马车内,闻昭掀开帘子,见他们二人还在树下闲聊,片刻后,他又掀开帘子,那二人还在脚。

“常衣。”闻昭声音平平。

习武之人耳目敏锐,常衣立马起身走了过去,柳奕泽也拍拍衣服,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走在常衣身后。

“该走了。”闻昭说。

常衣一跃上了马车。

柳奕泽笑嘻嘻的走到马车边上,撩起帘子,手伸进去,手中握着几朵花,是刚才他在河边摘的,有粉黄白,还有绿色的枝叶,夹在一起分外的好看。

“王姑娘,送给你。”他一只手搭在马车窗边,下巴磕在手背上。

闻昭看着他手上的花,柳奕泽又往他面前递了递,他才接过。

花用一根藤蔓绑着,藤蔓上也长着小朵的白花,闻昭指尖扫过小白花,“人家花长的好好的,你给摘了作甚。”

“一见到这花,便想送给姑娘,姑娘不喜欢我摘花,我下次就不摘了。”柳奕泽收起了笑脸,低声哄着他。

闻昭抬眼,柳奕泽歪着头逗他,“别生气,娇花配美人,美人生气我心疼。”

闻昭听着这话耳熟得很:“上次在船上,你是不是也对那位弹琵琶的姑娘说过。”

他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柳奕泽经他提醒才想起来,他平时随口调笑习惯了,那日的姑娘长什么样,抱的琵琶他也都不记得了,没想到闻昭还记得。

“你不一样。”柳奕泽道,“往后我只给你摘花,姑娘莫要同我生气。”

闻昭垂眸抿嘴不言。

“王姑娘——”柳奕泽把脑袋搭在窗户上,看着跟只有个脑袋似的。

这画面有些惊悚,但闻昭却是没绷住,嘴角泄出几分笑意,不知嘲讽还是冷笑,亦或者只是纯粹的笑。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上车吧,赶路了。”

柳奕泽觉着他刚才心情不大好,这会儿也说不上太好,但他不知是因为他摘了花,还是因为他刚才说错了话。

他上了马车。

常衣不听不看,赶着马车。

如今就算是闻昭心情差,也不止他一人提心吊胆,这滋味好受多了。

马车到了山脚下,已是接近申时,接下来的山路无法用马车上去,须得步行,常衣把马车寄放在了山脚下,三人一同往山上赶。

今日上山的人不多,上山的路阶梯很长,看不到尽头,柳奕泽中途见闻昭气喘吁吁,本想背闻昭上去,闻昭却说若不是亲自走上去,便不灵验了。

于是柳奕泽没有再提。

王姑娘看着柔弱,实际却很坚毅。

常衣跟在闻昭的身后,闻昭走的慢了,他便慢,跟随着闻昭的脚步,他们此行上山,其实有事要办,但说到底也不是太重要的事,让闻昭也跟来。

常衣视线又落在了跟在闻昭身旁的少年郎身上。

柳奕泽今日一身黑衣劲装,轻便又颇具少年气息,他丝毫不见累,俊朗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手里摘了片叶子把玩着。

这人手闲不下来。

常衣如此想到。

上山之后,常衣借口上茅房去办事,留闻昭和柳奕泽烧香拜佛,柳奕泽虔诚的希望家里父亲和他娘身体健康,又瞥了眼在他身旁的白衣女子,闭眼又加了一个。

——望能和王姑娘在一起。

虽然姑娘脚大,但他不介意,就算姑娘是个男的,他也娶他……呸。

柳奕泽暗道自己这越想越离谱。

然后默默屏住呼吸心说刚才那句不算。

闻昭闭着的眼睫轻颤,不知在说什么,嘴唇微张,吐露无声。

下山时阴沉沉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林中树木被吹的簌簌作响,惊飞了枝头的鸟儿,黑压压的云层飘了过来,片刻后,豆大的雨点落下。

常衣备了伞,但这雨里还有风,等他们到了山下,还是淋湿了不少,他们进了客栈,要了两间房,一间天字号房,两间普通的客房。

常衣和柳奕泽各住一间普通客房。

闻昭身体本就不好,还被雨水这么一淋只怕是要病上加病。

柳奕泽去厨房要了三碗姜汤,他端着其中一碗上楼去了天字号客房,他在门口敲了敲门,手中姜汤还冒着热气。

没多久,门就打开了。

闻昭头发衣裳都沾了雨水,脖子上一根红绳半隐半现,起初柳奕泽以为他是在脖子上戴了东西,细看才发现不是。

他忙别开视线,“王姑娘,天冷,淋了雨喝点姜汤暖暖吧。”

闻昭看着他手中姜汤,皱了皱鼻子:“我不爱喝这个。”

“万一着凉就得喝药了。”柳奕泽把姜汤往他面前递了递,低声道:“喝点吧,驱驱寒。”

闻昭万分嫌弃的接过,端着吹了吹。

柳奕泽觉着他这模样很生动,忍不住露出了丝丝笑意,闻昭在门口喝了大半碗姜汤,放下碗时,脸上都被熏红了。

红扑扑的,像桃子。

柳奕泽舔了舔唇,想吃桃子了。

闻昭把碗递给他,这时小二和常衣端着热水来了,柳奕泽让了路,端着碗下了楼。

雨一直下到了夜里,柳奕泽翻来覆去,有些难以入眠,他一手枕着后脑勺,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先前闻昭站在门口时,颈间的一丝红。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翻身起来,在身上摸索几番,摸到了玉哨子。

他记起在哪见过这东西了。

就是在王姑娘的脖子上。

一起游湖那日,王姑娘落了水,他救他时,玉哨子从他颈间滑了出来,当时他只是瞥了一眼,未曾放在心上。

他将玉哨子握在手心,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时间还不晚,楼下掌柜打着哈欠算账,小二在收拾桌子,柳奕泽从客房出来,又有些犹豫,关于这哨子,他有很多疑问,但首先,他得向王姑娘解释这哨子为什么在他手中。

还未等他想到借口,另一边小二提着酒,敲了敲天字号的门,柳奕泽抬头看了过去。

门打开了,闻昭穿着清淡宽松的衣裙,从小二手中接过酒壶,然后一偏头,就看到了另一边的柳奕泽。

闻昭对小二说了一句话。

柳奕泽离得远,听不见声音,只看得见他嘴动了动,小二离开了,闻昭对他招了招手,柳奕泽走了过去。

“本想去找你喝两杯,没想到刚好你在。”他抿唇弯了嘴角。

柳奕泽:“这般晚了,姑娘还喝酒?明日怕是要头疼。”

“心中郁结,不知你可有时间听我说上几句?”闻昭垂了眼帘子,嘴角也拉平了,看着有几分落寞。

柳奕泽不想见到他这模样,心头揪着疼,他道:“姑娘需要,在下便有时间。”

闻昭将他迎进了客房当中。

天字号客房比普通客房大多了,这边通风透气,外面雨声淅淅沥沥,闻昭在坐塌上坐下,柳奕泽便只好在另一端坐下。

比起坐塌,他其实更想坐桌子边的凳子些,坐塌的距离似一下将他们拉的很近,对他们来说,这种距离还不太妥当,能和心爱姑娘近些,柳奕泽自是愿意,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呆子。

闻昭好似没想太多,他拿着桌上酒杯倒了酒,轻轻叹息一声。

“姑娘为何事苦恼?”柳奕泽问。

他心想今日来上香祈福,难不成是他家出了什么事。

闻昭没答,道:“你尝尝这酒,听闻是这里特色,不知味道如何?”

他只端着杯子小口饮酒,如品茶般细致,柳奕泽则一口喝下,喝酒就是要大口喝才爽,他一杯喝完,闻昭便为他再倒上一杯。

柳奕泽道:“酒是好酒,味道甘甜,回味无穷。”

“那便多喝些。”

闻昭没提为何事心忧,柳奕泽也没问。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气氛倒也还算和谐,闻昭小口小口喝着酒,往往他一杯还没喝完,柳奕泽已经喝下三杯了。

他所言非虚,这酒的确好喝,就是后劲大。

柳奕泽眼前开始出现虚影,他晃了晃脑袋,又听闻昭一声轻叹。

“别叹气,叹气会将好运叹走的。”柳奕泽喝下一杯酒,“姑娘还是笑着好看些。”

闻昭见他已经开始醉了,他轻启唇:“柳奕泽。”

柳奕泽:“唔。”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当真?”闻昭将酒杯搁下,放在桌上转动着。

柳奕泽:“当真,怎的不当真。”

他上半身前倾,伸手去抓闻昭的手,抓了两次才抓到,他把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你听听,心跳脉搏是不会骗人的,我喜欢王姑娘。”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王姑娘?”闻昭看着他纯粹的黑眸。

柳奕泽:“你,你就是王姑娘。”

闻昭:“若我不是呢?”

柳奕泽被他这话绕晕:“我就喜欢你。”

闻昭神色变幻莫测:“不骗我?”

“不骗你。”柳奕泽道,“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

闻昭:“若我……”

他声音一止,嗓子有些干涩,他抽出被柳奕泽抓住的手,端着酒杯抿了口:“若我,是男子,你还喜欢吗?”

柳奕泽一口道:“喜欢!”

闻昭看着他半响,唇边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轻笑,“都说酒后吐真言,你这话,我可就信了。”

柳奕泽舔了舔唇。

闻昭揪住了他的衣襟,柳奕泽双手撑在桌上。

闻昭离得他很近,呼吸都喷洒在了他脸上,声音暗哑:“亲我。”

柳奕泽视线落在了他唇上。

软软的,甜的。

上次触感挥之不去,他抿了抿唇,“亲……亲了你就不理我了。”

他声音中带了委屈。

闻昭抓着他的衣领,抬起下巴吻了上去,柳奕泽唇上覆上温热柔软的触感,他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还是甜的。

他不自觉的抬起了一只手,扣住了闻昭的后脑勺,桌上酒杯打了个转,酒水从桌角流了下来。

外面雷雨交加,是个不太好的天气。

屋内烛火燃烧,墙壁上影影绰绰,闻昭青丝散落肩头,衬得他皮肤愈发的白,他抱住了柳奕泽的肩膀,被吻得喘不过气。

柳奕泽只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般,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的不现实。

床上柔软的被褥铺着,柳奕泽抱着闻昭,在上面滚了一圈,亲过他的额角,闻昭笑得朦胧,默许了他的一切行为。

即便是过界行为。

直到——

柳奕泽猛的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腿,不相信方才触感,闻昭支起身,勾住了他颈间,亲吻他的侧脸,落到了唇角。

“奕泽……”他声音低沉软糯,仿佛撒娇一般,眼角染上春意,泪痣愈发的昳丽。

柳奕泽又松了口气。

果然是梦吧,王姑娘怎的可能露出这般神情,用这种声音与他说话。

定然是梦,一定是梦。

否则怎么解释方才戳到他腿的东西。

是梦的话……

在闻昭凑上来吻他唇角时,柳奕泽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青丝散落床上,闻昭笑得招摇又勾人,和他平时的模样大不相同,于是柳奕泽更是认定了这是梦。

他脑子昏昏沉沉。

即便有些地方不对,可这梦还是那么的美好。

雨越下越大了,雨点砸在窗上,天边闪电照亮了半边天,雷声轰隆隆的响着,盖过了一切声音。

客栈打了烊,楼下小二收了关门,楼上蜡烛燃尽,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柳奕泽肆意妄为的做着他的美梦,亲吻着闻昭发红的眼角。

柳奕泽:“王姑娘……”

闻昭:“别叫我王姑娘。”

柳奕泽:“为何?”

闻昭:“我不是王姑娘。”

“初月……”柳奕泽低声喃喃。

闻昭这次没有再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闻昭:我是男的

柳奕泽:我不信

闻昭:我真的是男的

柳奕泽:我不信

闻昭:【一波操作】

柳奕泽恍惚:我一定是在做梦

明天梦醒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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