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女人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阿凛你——”

“对呀阿凛你怎么能这样！”一个林含秋已经够让人烦恼了, 现在伏凛甜橙十七都进来掺和，下赛季还想继续冲冠军的狗哥也觉得头晕，“我们这些儿女情长都先放到一边，首先, 我们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游戏高手……”

“没什么儿女情长的, 这不是意气用事, 都是我们仔细考虑过的。”伏凛食指在桌上敲了敲, “狗哥，你也知道，自从两年多前我进入WAF以来，我没有错过任何一次比赛。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来都没有休息过，也确实挺累的了。”

狗哥看了一眼沈总, 又看了一眼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林含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伏凛这些鬼话，他肯定是不信了。电竞选手谁不想一直待在赛场上打比赛, 尤其是在这样的冠军战队作？职业巅峰期转瞬即逝，谁能保证你离开的时候会不会被人取代？

但是秋秋这件事……

哎, 就狗哥自己来说，他也气，也知道伏凛他们选择了最好的表达抗议的方式。

他叹了口气, 心里乱得很，都没想到为什么老板竟然没有当场大发雷霆，而是无奈地看着伏凛, 说：“你真的要这么做？”

“嗯。”伏凛干脆地点了下头, “我也不是来问管理层意见的, 今天要求到场, 就是为了听一个结果。结果我也听到了，我的态度也表达了，现在我能走了吧？”

沈总很平静：“你这是在威胁我。”

“没错。”伏凛瞥了一眼身旁的林含秋，“这就要看你下个赛季想不想拿好成绩了。”

“别逼我。”沈总说，“我刚才说了，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哦？”伏凛帮林含秋说出了刚才她就想说出口的话，“我从来不知道，一支电竞战队不考虑着怎么拿冠军，反而回去顾忌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这不是细枝末节。这很重要。”

“我不觉得。”伏凛遗憾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没有耐心继续谈下去了，抖了抖微微褶起的裤子，站起了身，“我想，你大概早就忘了两年前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吧。”

“我没忘！”见他想要离开，沈总着急起身，“阿凛，不仅你爱这俱乐部，我也——”

“嘘。”伏凛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把拉起听得云里雾里的林含秋，“我们走吧。”

沈总阴沉着脸，看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林含秋压根忘了自己刚才想要说什么，就这么愣乎乎地被伏凛拉了出去。

等到彻底走出了会议室，林含秋才意识到自己没能说出刚才想好的退场台词，实在遗憾至极。

不过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等等。”她拉住急匆匆往前走的伏凛，“那个声明你们都签了？”

“是的。”伏凛停下脚步，侧头看她，露出一点好看的下巴，“怎么，很感动吗？”

“感动个屁啊！”林含秋狠狠甩开他的手，“你们都疯了吗？！”

疯到她都震惊得说不出话，现在才想到回去找那个沈总重新商量。

“我不打比赛也就算了，你们不打怎么行？不行，我得马上回去找他们说，你们的声明无效作废，你们还是想打比赛的！”

伏凛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这时候你不应该很感动吗？”

有人为了你能与全世界为敌——一般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难道不都会很开心很感动，掉两滴眼泪扑到自己怀里，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能遇到这样温暖的后盾吗？

伏凛对自己脑袋里已经写好的剧本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哎呀，你根本不懂啦，不是感不感动的问题，而是对照组的问题好不啦！”林含秋一脸无语，“本来么，我不上场，你们依然上场，到时候不能拿冠军回来，管理层是不是就知道关键人物是我啦？现在你们全都不上，只要是个脑子清楚的都会知道二队去成绩肯定不好呀，到时候管理层是不是又有理由说啦，你看林含秋这个人在就是搞事精，不如转会期给她搞搞掉算了，反正我们重组一下也能打的……你不懂只有我不打比赛了的重要性好吗！”

“……”伏凛试图消化林含秋的意思，“我大概懂了……”

这自信的模样，不愧是你。

林含秋一张小嘴还在絮絮叨叨：“而且你看你们都不打比赛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愧疚吗？狗哥刚才想说什么我也都知道，电竞选手的巅峰期也就那么一会儿，你们还能靠这时候拼一会儿，有的机会，谁会想坐冷板凳呀？我刚才那么生气，不过是觉得，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这帮傻逼。”

伏凛垂眸看她，轻声道：“所以你都想好了吗？”

“当然。”林含秋猫眼微眯，神色凌厉，“春季赛结束——哦不，都不用结束，他们就会跪着回来求我的。我等着那一天。”

“所以我们打乱了你的计划吗？”

凝神细听，伏凛的语气里有难以琢磨的一丝委屈。

“是……也不是啦。”林含秋从来没听过伏凛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讲话，她这人不怕硬却怕软，一听到这样的可怜巴巴就有些受不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也是……也是有点感动的，你别往心里去。”

伏凛左手搭在她的脖颈旁，轻轻揉了揉她散落肩头的长发，忽地倾身将她搂在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脸颊一侧，在她的耳畔低语。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受委屈不开心而已。如果这次我做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热汽带着有些湿润的潮气，轻轻扑在她的耳边，有些凉，有些酥。

这声音太过清晰，又太过熟悉。

林含秋的后背脊柱连着颈后头皮一大块，全都麻了。

她从来不知道，男孩子还可以这样说话。

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不知所措……这样的，不像平常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