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垫在脑后，一根根头发生出来。

“啊！”小枝听见一声巨响，忍痛叫了起来。

“小心些。”苏兼连忙拿了药液，从眼睛的空洞里倒进去，“你不要乱动，我在贯通耳道。”

小枝脑袋里回荡着嗡声：“要不然就省一些步骤吧……”

“省了就不逼真了。”苏兼温声道，“七哀谷傀儡之所以是镇门密术，正因其注重细节，体现匠人之风。”

他把小枝的脑袋转过来，细致地塑造出耳道、喉道、唇舌，再炼制皮肤。

小枝第一次感受到医修的可怕。

“你可以睡一会儿。”苏兼安抚她。

小枝紧张兮兮，根本不敢睡过去。

苏兼给她磨牙齿的时候，外面突然传出杜忘川的声音。

“苏医仙，好了吗？我能进来看看吗？”他听起来很担忧。

“现在不大方便。”苏兼看了一眼小枝，温和道，“你若实在担心，我便先把肠胃拿掉，缝上肚子，让你进来看一眼吧。”

外面，杜忘川沉默一阵，虚弱道：“不……不用了，苏医仙您继续就好。”

小枝经历了噩梦般的几天，终于恢复活力，变成了健康的铁皮人。

这之后，她每次看苏兼，都觉得浑身酸疼。

“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傀儡身，再也不拿它冒险了。”她跟杜忘川说，“苏兼真吓人。”

楚臣问她：“这个傀儡身能生孩子吗？”

所有人都对他投去谴责的目光。

楚臣尴尬地解释：“我是想知道，以后苏兼跟白蔻，会不会有孩子？”

要是有孩子，那他的地位，不得受他们一家三口威胁？

小枝说：“我把不老药丹方给他了，等他研究出怎么把白蔻变成人，应该可以生孩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小枝突然变得很兴奋。

“这么说，连山城马上要产生第二代了？我再催催李冕和五月衣，说不定会有混血第二代呢！”

苏兼远远听见他们讨论，便看向白蔻。

“城主真是……”白蔻赧然，双颊飞红，“真是无聊！”

苏兼摇头，正色道：“比起从外面吸引散修，确实是城内代代相承，会更靠得住些。”

“公子……”白蔻红着脸。

苏兼温和地牵起她：“放心，不老药丹方，我已经在研究了。”

上次七哀谷、日月岛一战，小枝不仅拿到了不老药丹方，还夺得《千秋万代诀》。

不知道那本书去哪儿了……

苏兼好奇思索时，禁宫中更漏声寒，冷冷清清。

奉明帝沉迷政务，几日才回一次寝宫。自他上回装病以来，今日还是他第一次躺下休息。

“这是什么？”他躺着躺着，感觉脖子越来越累，把枕头拿起来一看，下面竟然垫了本书。

“《千秋万代诀》？”

近日，他这座寝宫之中，只有小枝来过。

是她放在这里的。

奉明帝翻开一看，神色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震惊。最后，他甚至掩不住诧色，从床上翻身坐起。

这书上写的，竟然是如何成圣，万代千秋！

那个女人……终于，要开始兑现多年之前的诺言了！

*

虽然重铸傀儡很痛苦，但小枝在谢迢与引路人之间埋了根刺，以后渐渐会有发挥的余地，也不算亏。

重铸傀儡后，她在连山城没能快活几日。

因为马上月末，考核要开始了。虞屏锦帮她暗箱操作，让她一起参加。

其实按照谢迢的决定，她本来就能参加考核。

只不过初亭比较刻薄，得搭上虞屏锦的东风，才能过得舒服些。

这次考核在南疆。

阎狱道说，是一座法家圣迹。

这与小枝所料相去甚远，她觉得此行是去剿灭三尸教的。

但是又转念一想，上回阎狱道说在“阴阳家圣迹”考核，结果不是把他们带去日月岛了？

这次法家圣迹背后，恐怕还有别的阴谋，只能等到时候再看。

法家，起自春秋时期，是诸圣百家中的大家。

它主要分三大流派。第一派，以“法”治国，重刑罚法律；第二派，以“势”治国，重君权王威；第三派，以“术”治国，强调权术政斗。

而后，战国末期，有韩非子集三派之大成，真正将“以法为教”推上巅峰。

所以法家亚圣之中，小枝最期待的就是韩非子。

韩非子好啊！

师承荀子，学说又糅合道家思想，儒、道、法三家都懂。

而且，她修行的“蠹术”，也源自韩非的《五蠹》。如果能有他亲身相教，岂不是一飞冲天？

上次阴阳家大墓，没能复活邹衍。这次风水轮转，总该把韩非子给她了吧？

到考核前，小枝日思夜想，满脑子都是韩非韩非。

出门前，她还随身带了本《韩非子》。

不止她一个人这样。

到转生府集合时，有人袖中藏百来根玉简，在候选者中兜售。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上一本《管子》、《申子》、《韩非子》、《商君书》、《法经》……！定有法家圣人，保佑诸位通过考核！”

修道者也有迷信的，纷纷掏钱讨个吉利。

这人走完一圈，还卖剩下一本，正好瞧见小枝，就谄媚地凑上来。

“师姐，这支玉简给你，祝你考核顺利啊。”

小枝看也没看，就往怀里一塞。

她已经有《韩非子》了，根本不屑于看这些。

从转生府传送阵出来后，周围一片湿热，巨木参天，看不见阳光。

小枝来过南疆几次，次次都觉得景色瑰丽，风光奇绝。

沿着巨木拱卫的通道，一路南行。及至山峦迭起，面前景象骤然一变，长河从山中游过，泥岸两边爬满了南疆特有的动物。

大象、巨蚺、水鸟等等，到处都是，十分热闹。

而且它们不惧修道者气息，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让人有些不解。

“阎狱道就送到这儿了。”长老停步，“接下来，请诸位渡河，去前方寻找圣迹。”

他消失之后，还没几个人敢动。过了会儿，才有艺高人胆大的，运起一道遁光，飞跃河面之上。

这边河岸的动物纷纷仰头张望，摇头摆尾，没有敌意。

但是一落地，到了另一边河岸，情形就倏忽发生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