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七月的第一天,天海市下了极大的一场暴雨,似是在欢迎七月的降临,却更像是为六月的逝去而产生的悲鸣。
被雨声砸落在窗台的嘈杂声吵醒,吴向生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敲响何洛希的门。
门铃一次又一次地按下,都始终无人应答,就连正在拨打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吴向生抬头,看着窗外黑蒙蒙压抑的天空,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尔后他皱着眉头垂眸,却正巧发现从何洛希的门口到电梯之间,断断续续地有一溜新鲜的水渍,看起来像是某种食物残留的汤汁。
吴向生正想着,心里突然一惊,这才意识到何洛希应当还没走远,于是在瓢泼大雨里,吴向生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雨幕之中。
幸好,只透过靠着车窗坐着的那一小角身影,吴向生差不多就已经看出,那辆黄色出租车上的人,正是何洛希。
他奔跑向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剧烈增长的心跳以及快速增长的呼吸,使得吴向生勉强才能握住方向盘。
但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要阻止她接下来的以身试险。
吴向生一直跟在何洛希的身后,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尽量不让那注意力十分敏锐的何洛希发现。
看着出租车的行驶路线越来越偏僻,吴向生的猜测也一步一步地得到了验证。
废弃的新兴制造厂原厂址,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吴向生还在上学的时候,都有所耳闻。
只是,此时此刻,在他的面前,那个娇小的身躯,却正站在那具噬人的野兽面前,抬头凝视着黑暗的深渊,平静的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何洛希你再说一句试试!”
破旧的厂房前,骆新的怒吼,瞬间将好心一直持续的雨声打破,紧接着,那只红了眼睛的野兽,不受控制地冲破困住他自己的躯壳,张开的两只手掌像是随时要掐住何洛希的脖子。
那一刻,吴向生体内某种压抑过久的意识,似乎被触发了开关,随手抓起地上露出的一小块镜子的碎片,如同一只被砍断尾翼好不容易挣脱牢笼搭上性命都要复仇的困兽,不惜一切代价地扑向了大雨中,嘶吼着喉咙奋力咆哮的骆新。
说实话,伤势还未痊愈的吴向生,根本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也不管泥泞潮湿的地面上,满是尖利的碎玻璃和被腐蚀成灰黑色的木块,径直将骆新按倒在地上,手里的那块镜子的碎片,直指骆新那双正怒不可遏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想吃鱼。”
这一句,使得吴向生原本发誓不想原谅她的决心开始动摇,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摆出一个负责任让小孩听话的老家长的姿态,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行,我上网查了,你过敏,鱼虾都不能吃。”
“但我想吃。”
何洛希不依不饶,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你答应我了,会给我做鱼吃,你说话不算话。”
何洛希说完,因为症状没有完全缓解,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十分清楚,适时地服软放低姿态和撒娇,可以获取更多的利益,并将其最大化,何洛希对此,深谙其道。
吴向生见自己拗不过她,却也没有立即同意何洛希的胡闹,而是像是捧着一个易碎的艺术品似的,小心地扶着何洛希的胳膊,护送着她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