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羽笑道:“水前辈还真是教女有方,什么都说。”
水瑶翘着嘴,满不乐意道:“找个什么人,还非得去那种地方,也不知羞。”说罢,愤愤离开了。
三人刚进楼内,老鸨便迎了上来,只稍一愣,便咧嘴呼道:“晚霜,还不快下来,杨公子来了!”
杨青羽暗笑,心想这生意人还真是记性好,来过一次便什么也都记住了,她定是见上次杨青羽与干戎来时与金玉楼呼朋道友,自是不敢怠慢。
晚霜下楼,刚看到几人,便浅笑盈盈:“公子,可是听姐姐弹曲?”
杨青羽笑问:“烟萝姑娘房中可有他人?”
晚霜摇头道:“只有姐姐一人。”
杨青羽笑道:“那便听曲。”
沈末不解,分明是来找人,怎么又是听曲:“不是要找金玉楼么?”
杨青羽道:“只要楼上那姑娘在,不用去找,金玉楼自然会来。”
杨青羽、沈末二人由晚霜领着上了楼,干戎径自一旁寻了喝酒处。
一进到房内,古烟萝也一眼认出他来,款款相问:“公子又来听曲了!不知这次想听哪一曲?”
杨青羽微笑道:“沈兄,你请。”
沈末平日除过习武,便是饮酒为乐,丝竹曲乐少有接触,知之者少,便道:“姑娘自便吧!”
古烟萝出神片刻,抚手弹来。琴音方起,二人便也入神。
丝乐飘转,绕梁盈耳,正至曲调变处,忽听一人门口抚掌叹道:“‘尊前谁为唱阳关,离恨天涯远’,都说姑娘琴技不凡,看来当真如此。”
杨青羽一听这声音,猛地转头:“舅...慕大侠,你也来了。”“舅舅”二字几乎脱口,所幸收住了。
沈末也站起身来,之前见慕缺风采,也有心折,故道:“慕大侠,久仰了。”
慕缺本比他们四人先到京城,刚在别处喝酒看到几人进了这里,这才跟来。
见沈末与杨青羽一起,心知二人定是朋友,笑道:“都是少年人,无需客套,这些酸理可不适合你我。”
沈末也是一笑,慕缺这话正说到他心里。
慕缺话音刚落,只听“噌”的一声,听音便知是琴弦断了。
慕缺笑道:“曲未完,琴先断,在下可是慕名前来,姑娘,可别砸了自家招牌。”
古烟萝站起身来,颤声道:“是你吗?”
二人均是一怔,杨青羽与沈末二人先到,自然知道她这话是问向慕缺。
慕缺听到古烟萝声音,立时收起笑意:“你如何会在这里?”
古烟萝掀开帘子,款步而出。
杨青羽之前来时,古烟萝均在屏风后面,看不清样貌。此番露出真容,也不免心下感叹,竟有女子,美貌如斯:肤白皓齿,风髻雾鬓,眉眼入画,柔媚相宜,不着一点风尘色,平添几分碧玉容。
杨青羽听她言语中意,知她二人也是旧识,便与沈末自觉往门外走,身还未动,慕缺淡然道:“不用避讳。”
二人只得顿步留下,只听得古烟萝望着慕缺深道:“一别四年,本以为再无相见之日...你..你会带我走吗?”
言语哀婉,让人不忍。
慕缺负手将脸侧过一边:“慕缺是福薄之人,姑娘,你怕是找错人了!”
见慕缺正要移步,古烟萝急道:“你又要走?那你何必来!”
慕缺顿住脚步,轻笑道:“姑娘,你会错意了!我本不知道你在此处。”
说着又要抬步离去,古烟萝脱口道:“那你两次救我...你若心中无我...又何必赠我宝琴,莫不...是嫌我出身?”
慕缺回身道:“姑娘这话无从说起,说到出身,我一落拓浪子,何谈嫌...”慕缺本想解释一番,又觉无有必要,又道:“这琴姑娘若是不喜欢,毁了便是。”
古烟萝见他言语决绝,神色一黯,眉眼低垂。
慕缺也再不顾,道了声“告辞”,便从窗户出了去。
古烟萝顿觉形销,缓步进了里屋,只剩下杨、沈二人留在房内。
杨青羽转到屏风后,走近桌前,细细观看,见琴面大漆下为朱砂红漆,又以金灰漆底。初见觉外露奢华,实则精致暗藏,格调迥异。又见琴底篆署“云庵道人”,疑道:“这就是‘中和’琴?”
沈末道:“这张琴号‘飞瀑连珠’,据传此琴乃宁王亲斫,当世只此一张,可谓价值连城。”
杨青羽只知“云庵道人”乃当朝太祖朱元璋十七子宁献王朱权自号,此人多才多艺,犹通音律,常以“斫琴师”自居。
杨青羽道:“你怎知此琴便是‘飞瀑连珠’?”因想到沈末不喜音律,该不识得此琴才对,故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