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啊……”
“那就是去喽?”
“我得想想。”
刘子旭骂了声“废物”,挤在徐胜男后头出了礼堂。
……
刘子旭料得不错,临近月底了,连续高强度训练一个月,就是生产队的驴也得解开眼罩放出去透透风,人更是如此。况且就算人顶得住,陪着接连跑了五天的马匹也该牵回去喂喂精饲料了。
于是在开拔前两天,营里终于是开了口子,允许新兵们晚上在基地自由活动。
沈如松自无不可,由得班里的人欢呼雀跃。男兵们食指们沾了口水,有发油的抹上发油梳起头发,一个月里,寸头长了点,都看起来精神干练。
而三个女兵们?对着齐耳短发讨论开了到底是要梳开了还是跟着流行款式半遮住耳朵。男兵们是不乐意再穿高腰长靴受累了,个个穿皮鞋舒服,但女兵们人人都有一双高跟鞋和短靴,于是出营房时,个个有意无意地挽起裤腿,一改往日生人勿近模样,嬉闹追打着跑向夜市。
沈如松却是没一起去,他平时闲下来就不爱去钻人群热闹,宁愿自个找个僻静地方,比如江边吹个口琴、看会儿书、念念诗集什么的。
特别是几个女兵当众邀请他去喝瓶啤酒,答应了多少影响不好。于是沈如松还得板着脸拒绝了,待人走光了,他写掉了今天日记,不成调子地吹了下曲子,这才想起手套落马鞍包里了。
每个营都有自己的马厩和相应的整备设施。地下城空间规划精打细算是必须的,但地表自然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基地边墙圈地非常多,一个营平均下来随随便便上万平米。
军马畜牧是当今复兴军头等大事。基建兵74师里就有数个军马连,负责照料基地里一共五千多匹马的吃喝拉撒。
沈如松取回手套,也不怕臭味,饶有兴致地趴在栏杆上,看着基建兵拌饲料,不说战马了,便是一般的驮马,伙食费不比大头兵来的低,确保两天一顿精饲料,青稞、麸皮、小麦、黑豆玉米、菜饼等混在一起。别嫌弃这都是主粮糟粕,很多地表堡垒村镇在青黄不接时吃的就是燕麦和黑豆。
沈如松看了会儿,扶了扶军帽要走,刚转身就遥遥望到骑兵班的陈潇湘,站在战马棚里一匹骝灰色高大骏马前,抚着它的鬃毛。
沈如松走近过去想打个招呼,然后看到陈潇湘一边给马鬃系着辫子又解开,淡淡的调子若有若无地飘过三月末依然冰凉的空气。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的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
沈如松不自觉止住脚步,微微眯着眼,这个骑兵班的姑娘摸出个扁酒壶,自己抿了口,又往战马食槽里洒了些,继续唱道:
“列车飞快地奔驰,车窗里灯火辉煌
山楂树下两青年在把我盼望
啊,茂密的山楂树呀,白花满树开放
啊,山楂树山楂树,你为何要悲伤~”
一曲终了,低着头的沈如松抬起眼来就正好和陈潇湘对了个眼眼相顾,一双杏眼对上凤眼,颇有点大眼瞪小眼的意味。
“啊沈班长。”陈潇湘率先打破沉默,颔首打了声招呼。
沈如松应了声,没去看陈潇湘,而是看向她的战马。这是匹肩高赛过壮年男子的骏马,马面有修长白斑,颈部拱起鬃鬣如丝拧股,显得极为漂亮。探近些不难发现,马足上有圈圈虎纹,这代表着它是混血马,可能具有莫斯罗斯那边的安西亚马种血统。
逢上陌生人靠近,马儿轻轻地唏律律一声,随即任沈如松捋了捋它的鬃毛。
“好马,陈班长,它叫什么名字?”
“迅卡。”陈潇湘说了个奇怪名字。
沈如松呃了声,以为听错了,再问一遍听清了是“迅卡”,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什么名字?也不是“旋风”、“重卡”这样比较常见的名儿吧。
但骑兵的战马都是自己照料,不比其他兵种由基建兵代管,所以沈如松也没继续问,人爱叫就什么呗。
“那回见了。”陈潇湘明显不想多说话,收起酒壶,略略压了压帽檐,独自离去。
沈如松目送陈潇湘消失在马厩后,心说真是个心高气傲的妹子。
夕阳落过地平线,风灯渐次点亮,给沈如松歪了道侧影。他看了看表,舔了舔嘴唇,自言自语道:“算喽,还早,去放个风喝瓶酒喽。”
他双手抱起后脑勺,边走边哼唱着“草原啊草原”,一步两跳地往夜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