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山伸手,“我扶你。”
“拿开!”
禇容拍开他伸来的手,“你娘才四十出头,扶什么扶!”
徐青山索性一把揽住,“黑灯瞎火的,万一摔着我娘怎么办?”
母子二人在灯影中慢慢走远,婢女看着他们的背影,背过身迅速的抹了一把泪。
走了约半刻时间,禇容推了推儿子,“行了,就送到这里吧。”
徐青山把手中的衣裳交给麦子,撩起衣裳,正欲屈膝跪下,被禇容一把扶住。
“我们母子不必行那一套,都是虚的。”
她温柔的目光看着徐青山,“你平安回来便好。”
“娘?”
“去吧!”
徐青山强自忍了忍眶中的泪水,“儿子去了,娘多保重!”
说完这一句,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待到青石路的拐弯处,他终是没忍住,悄悄回头,却见禇容依旧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
一动不动!
……
“阿蛮,快帮我把头发解开来,把这身衣裳脱下来。”
“爷是穿着不舒服吗?”
“别扭!”
何止是别扭,简直就是浑身难受,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体里爬,手和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
靖宝苦笑:“王皇后所思所虑,竟然是对的。”
提起这个,阿蛮有一肚子话要说:“爷走后,那个叫什么晚风的,就对奴婢说。”
“说什么?”
“阿蛮姐姐,说句不中听的话,既然七爷恢复了女儿身,再不能爷啊爷的乱叫,传出去不好,也让将军难做。”
阿蛮上一瞬还学着晚风的口气,下一瞬间冷笑起来,“奴婢心想,姑奶奶叫什么,要你管!”
“在这个屋里,她们管不着;出了这个屋子,还真要她们管!”
阿蛮一怔,半晌,垂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阿蛮,这世上有几个人能随心所欲呢!”
靖宝神色显出些疲惫,“我先歇一会,子时之前叫醒我,我得去送送他。”
“是!”
屋里静了下来。
靖宝懒懒的坐在妆奁前,心里只想叹气。
那酒洒出来后,徐青山索性把白玉杯一扔,抄起地上的酒瓶,一口气喝完。
然后,他一抹嘴,目光从钱三一,再到美人,最后落到她脸上,才缓缓开口。
“西山的寺庙里,有一盏长明灯,是徐家供奉的,每个月我会亲自给老和尚送供奉的银子,并且在灯前静坐一个时辰。
这灯自我太太祖父开始供奉,到现在已经好几代了。你们可知,如今那长明灯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我徐青山的。
上一个是我爹。
人死,灯灭。
用我祖父的话说,这是传承,也是规矩。
徐家的规矩是忠孝两全,我得守住,否则,便对不起徐家所有人的供奉。
这是身为徐家人的最高荣誉,也是宿命,人不能对抗自己的命运,因为这是上天安排好的!”
靖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低喃道:“真是上天吗?那上天为他自己安排了什么?”
“上天为自己安排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他为我安排了一个探花郎!”
低沉的声音自窗外响起。
靖宝心头“咚”的一下,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