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阴影处缓慢地浮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是慕城威亲弟，“你还有什么要交代吗？” “没有了。”刚才还一番威风凛凛的慕城威此刻却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既然天命如此，也罢了。” “保重。”两兄弟一向都沉默寡言，并无太多交流，但今夜的他似乎有一些话想说，“送影儿去镇神宗后，我会去灵州与程儿聊聊。” 慕城威顿了顿，深邃而空洞的望着自己的小老弟，淡然转身：“随你吧。这是天命。” 而此刻，场中的林泽一步一步走向空地中间，慕容凉发现了他的异样。 “林泽！”慕容凉在他身后，“你想干什么。” “公子，请让我杀了他。”林泽握刀摇向深坑中的舍空，“他杀了我妻子，杀了我族人。这十年来，我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无不想要亲手杀了他报仇，现在他就在我眼前！” 慕容凉看见林泽眼中的绝望、不甘以及十年来积蓄的愤怒和恐惧。 “不行，此人相当危险，而且活抓他还有用途！”慕容凉示意身边的几个护卫拦住林泽，“你要报仇也要等我弄清事情缘由之后。” “抱歉，公子。”林泽因为恐惧和兴奋止不住身躯的颤抖，“我知道，我不是他对手！我等了十年，本以为再也没有报仇的可能；但上天让我在此遇见了他，而我现在若不杀了他，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十年前那一夜，秋末的一夜。林泽有个刚新婚的妻子，他是村里意气风发的英雄汉子，他刚立下誓言，要一辈子守护妻子以及村庄的老百姓。 他豪情万丈，想要建功立业，为国效力！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怪人，身材巨大，四肢细长，头脑尖细；喝得醉醺醺，一路跌跌撞撞闯入了他们的篝火晚宴，见人就杀，见人就杀！ 他奸杀了林泽的娇妻，屠杀村里上百号人，血流成河。那一夜，是断头夜，那个人，是人间恶魔。 林泽脑海里一直浮现那一夜恶魔现世惨绝人寰的场面，他差点握不住刀；但仍旧不顾护卫的阻拦，鼓起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这一次他不会再丢下她不管，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 “啊！啊！啊！”林泽毫无章法的抽刀起跳，双手紧握刀柄朝着躺在坑中的舍空杀去！ “叮当”脆弱的兵器折断声微微一鸣，刀尖刺向舍空脖子犹如滴水入大海，飞蛾扑烈火般软弱无力，静默无声。 ‘咵扎’一声，林泽能够感觉到左侧数条肋骨断裂的声响，钻心的刺痛传入脑中，随即一只强而有力的小手精确地扼住自己的喉咙，一张恶魔的嘴脸再次贴近他的面前。 “是你说要杀我？”舍空‘呱呱’左右扭动脖颈，“又是一只臭虫！” 说罢，大力将林泽抛出巨坑，林泽重重落在地面，一时之间竟起不了身。 舍空走出大坑，抖抖身上的灰土，喃喃自语：“还真是疼啊！” 慕容凉面色一寒，冷声说道，“你好像不是猎魂宗的人。” “喔，我确实不是。” “那你还是去死吧，我最烦胡乱插手的人。”慕容凉言简意赅，朋友的朋友，未必就是他的朋友。 舍空停下脚步，嘿嘿笑着看向慕容凉。 半空中与慕继峰对峙的孤长老落了下风，落在屋顶对着舍空喊道：“别磨磨唧唧的，你要找的老家伙在那！” “别找了，我这不来了嘛。”一声轻飘飘的年迈声音忽然刺痛孤长老的左耳，一个阴影突现。 ‘什么！’孤长老汗毛直栗，身体竟然半分动弹不得，眼球只能向左一动，便被一掌软绵绵地击中在腹部，但她却像箭矢般倒飞而下。 ‘噗嗤’半空中弓着身躯的孤长老喷出大口鲜血；舍空转向前冲抓住孤长老在半空旋转数圈方才卸掉劲力，一步三摇地落回地面。 “老不死的，你终于肯露面了！”舍空放下孤长老，此刻的他无心欣赏孤长老美丽的肉体。 “你又是哪位？”慕老家主轻踏着步伐飘向地面。 慕继峰也从半空而下：“父亲，您怎么出来了？影儿她……” “影儿她没事。”慕老家主打断他的话，左右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股无形的威压令在场的诸位竟无半分动手的念想。 慕容凉向慕城威行了一礼：“爷爷。” “凉儿没事吧。”慕城威慈爱地看着慕容凉，举手投足间一番大家做派。 “哈哈哈！”舍空又气又怒，“慕家果然贵族多忘事啊；十七年前灭我圣厄门，是不是你这个老东西！” “放肆！乖乖束手就擒，死之前还能免去皮肉之苦！”慕继峰怒发冲冠。 “圣厄门？喔，那支小邪派啊，有点印象。”慕城威停顿良久，忽而捋着白须淡然一笑，“人老了，很多事和人都记不清咯。” “哼，今天我舍空拼了性命也要为我师兄弟报仇！” 孤长老盘坐在地调气运功，刚才那匪夷所思的瞬移速度和轻飘飘的一掌竟让她受了重伤！加上她强行提升修为，这下不得已就地疗伤，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从一开始她就不明白为何卜先生要他们俩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难道目标并不是抓捕那小女孩吗？还是另有所指？现在这种局面无疑是让他们自投罗网！孤长老烦乱的心思被舍空莽撞的主动攻击给打断了。 “老不死的！吃我一拳！” 舍空蛮力冲击，还没冲出数米之远，突然之间便闪过一个人影，‘咚’的互相撞击在一起，舍空不得已缓下了脚步，而那个人影则是倒飞近三丈，在半空慌乱的旋转后跌跌撞撞地落地，手中的刀插入地面向后划出一道刀痕，这才缓冲掉身上的力量。 那个人影竟是林泽，他口吐鲜血，脸色异常苍白，胸口断裂的肋骨越发疼痛，但这一切他都不在乎。 “这位是？”慕老家主好奇又带着欣赏的眼色询问身旁的慕继峰和慕容凉两人。 “回爷爷，这是孩儿近日刚收编的亲卫，名叫林泽，十年前，舍空杀了他新婚妻子和全村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慕容凉恭敬地说。 “喔，那好，等会你过去帮帮他，我也想看看你现在的修为怎么样了。”慕城威打量着自己的孙子，从小到大都不曾让自己失望过，“虽然他受了伤，不过天灵境可不是闹着玩的，难得有个天赋者给你当陪练，务必要全力应对。” “继峰，你先整顿下这帮小家伙，这不用那么多人了。”慕城威指了指退出五十米开外的慕家护卫。 “是。”慕继峰和慕容凉异口同声道。 林泽撑着刀艰难地站起身：“你呢，你又记得我是谁吗！” 舍空明显不记得林泽，他杀人无数，遍地都是自己的仇家，对这些臭虫死之前慷慨激昂地宣言早已习以为常。 “哼，又是一个送死的罢了！滚开，别妨碍老子办事！” “灵湖村！篝火晚宴！就是你这个恶魔趁着酒劲竟肆意屠杀全村上百口人！我妻子更是被你玷污，惨死在你手上！我林泽，今夜就是战死也不会后退一步！” 舍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圣厄门被灭之后的一段时间是他最疯狂的时候，不停的杀人，杀人，杀人！可这些人在他眼里早已只是像牛羊一样的低等畜生，怜悯、同情，从来不会在他身上体现。 后来他的运气不错，得到大机缘突破至天灵境，成为正域之界公认的强者称号-天赋者！他就是为了要报仇。 “喔，我想起来了，你老婆姿色倒是不错。”舍空当然是不记得，但却故意激怒眼前的蝼蚁。 林泽再也无法克制，即使知道自己上前就是死，他没有本命天赋，他的修为也不高，但他必须上！ “一起上！”慕容凉右手稳重的搭在林泽肩上，“可别死了。” 林泽有些模糊的双眼此刻分外明亮，眼前的慕容凉就是一个可靠的伙伴，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希望。 “上！” 慕容凉和林泽左右夹击，身影飞速移动。慕容凉甩剑挑剑连续突刺数十下，林泽双手收刀出刀迅捷狠辣。舍空身躯虽然庞大，但却异常灵活，坚硬的身躯双手竟能够无视密集的刀锋剑影。 “你们这样是打不死我的！浪费老子时间！”舍空并不完全头脑发热，虽然口口声声说浪费时间，但却一直在拖延时间，好让孤长老恢复，这才有逃脱的胜算。 他知道此刻不是莽撞的时候，在报仇和性命面前，舍空还是保留着理智的判断。因此他并未出杀招，与两人拳打脚踢，不断周旋。 “可恶！难道灵元境和天灵境的差别这么大吗！我全力进攻却无法伤他分毫？而且时间越久，对方耐受力越高，而我们灵力修为就低于对方。我与父亲对练的时候没有这样进而反退的感觉。” 慕容凉冷静地分析对战出现的情况，“不对！是他特殊的本命天赋增强了他的抗击打能力，而且击打在他身上的灵力会少部分反作用在我们身上，导致进攻会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