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光下的白衣裙是大君子在冻死前看到的光景,那是他活了四十多年的动力。
羽翎是俗人,他更需要一个支撑自己抗住所有的理由,但他没有感情。
但刚才的经历,他看到那月光下的少女时想得是秋裳。
白袍涌动,羽翎在接受自己的诘问。
在这个时代,欲望是极容易被满足得,但从念都这个身份被他借用以来,他没有沉沦的念头。
与其声色犬马苟活三百年,他宁愿死去。
三百年的灯红酒绿是会腻得,羽翎广阔的精神需求无法被鸡毛蒜皮填满。
神明……
大夜司首狂躁,他突然看见了,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细微的光芒,一时间白衣分不清在这时刻,自己那短了一截的感情。
上将她并不了解,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为何就此泛滥。
他恐惧着非理性,沿着台阶一步步登天,倒悬之海的黑是没有尽头得,他重新进入念都贤者的梦境。
大君子脸盲,羽翎也是,他们都是没有感情没有欲望得生物,冰冷的礼数让他们对一切都来者不拒、熟练应对。
念都的黑夜有一轮清白色的月,那无色少年生得极美,带着凝固时间的残暴与凶悍。
彼时银月高挂,绝色静矗星河,她是不会动得,笑得很内敛,青白色发丝轻垂,一袭长衣漫过大腿根部,衣着暴露、华美,腰系一指宽系带,浑身圣光萦绕。
她有一把无色的白伞,裙摆舞动,无色短靴将身段显衬得柔美纤细,幻光在其后无神地游走着,随着她的前行粒子逸散、水波浅薄,万千露珠在此间流浪,打湿了碧空的屏障。
那晚星河很安静,似睡着了一般,流星划过岁月,那力度掀开了一袭衣裙脸侧的发丝,青白之眼轮转,伴随着她的出现远处一袭光阴摊开手掌迎接着那雨丝的降临,虔诚而笃定。
念都就在草原上看。
绝色对他好奇,但她并没有防备着十三四岁的少年。
相比于星河时代的女子她装扮并不算过,但也没有一群老学究般试图复古。
她身子美,服饰也美。
女儿大多美在半遮半掩,但无色裸着美,穿严实也美,有景美,无景还美。
绝色是灭绝五颜六色得,是返璞归真得,是带有强烈个人特色得。
君子的文字用词再龌鹾也是干净得,所以羽翎读不懂,他的心被挖走了。
那无色小伞,灵动,不真切,但那脸像秋裳——不知为何,羽翎笃定。
——也不知是自己改得,还是本就如此。
念都从未打量过秋裳的姿容,此刻不知如何将这自我的美与上将冷漠的状态做契合,她仍旧不经意,但落落大方,是名胜古迹,是万里江山,是春风秋月,是时光;
美得很自然。
或许我喜欢你很久了……
羽翎茫然,他在倒悬之海不断攀登,心潮翻涌;
但茫然间白衣又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记住上将的模样:他和念都皆脸盲,对异性全然没有概念,羽翎也是,他的记忆中白衣只看得见这位打伞的无色。
至于无色是不是念都的记忆凋零,白衣不清楚。
她身材很好;
羽翎在深海底思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关注这一点了。
自己应该从来不会有这样想法得。
不过确实是性感。
羽翎想起了格林的傻笑。
小恐龙陪着念都熬过来十三十四的悲秋岁月,十五十七的大劫,自己少年时的悲怆是绿皮小恐龙替自己清扫得,每一个拥抱他都记得,很温暖。
天使朝我摇尾巴。
我的狗丢了。
心中一怔,白衣在深海中眼眸低落。
他忘记太多了。自己的狗说不定冻死了吧。
放心哦,我会找到你得。
跋山涉水呢。
羽翎淡淡一笑,眼中漆黑烛火缓缓跳动着,他在海沟中走出一条坚硬的天路。
他走过枯江冰,冻死于寒江雪。
我是方漠的大夜司首,死在磨石地狱;
主审官在王座上静静得盯着羽翎,白衣记得清晰,那是在秋天。
但那秋天亦如今天,因为隐约他闻到一缕香。
茉莉。那是秋裳的体香。
很淡,可他记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