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亲爱的小蘑菇,现在,可以安静会吗。”
“——小?好,好吧。”它终于闭嘴了。
陈二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表达什么,那种长篇大论怎么会有人去倾听呢?除了她这迷路者。
相府姑娘在梦境睡醒的时候,天还是黑的,那蘑菇很安静,它似乎知道,也确实很能体谅其他人的感受。
那晚下起了雨,但没有淋到陈雪梨。
“你的玫瑰,长什么模样?”
“哦?你有兴趣吗?”
它活力四射,开始讲述自己一文不值的曾经:“我记得自己一开始是条鱼,是可以游动得,似乎又是一只鸟,在天际翱翔。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一只蘑菇。哦,太可怜了,我竟然不会飞不会游也不会走!
“我似乎一点儿也不像自己,我被种于空壳之中,你能够想象自己是液体吗?嗯……似乎不太尊重。总之,我现在感觉身体毫无硬度。玫瑰——哦,当然,玫瑰——我找不到我的玫瑰了,请问,你看到它在哪里吗。”
它似乎话又不是很多,就像个自闭症患者,只是重复那枯燥无味的过去罢了。
“你害怕吗。还是说,你希望给我带来新鲜感?没事得,把原先的重复五遍,然后我就能听进去了。”
“……,那年吹起了风,我望着苍穹……。”
它似乎从容了。
陈二含笑,但那笑容让天放亮了,她离开了梦境,此后再也遇不到这大蘑菇。
你是谁,我们还会见面吗?
作为横苍大陆冰冷的军马大元帅,厂卫冷漠的一把手,她被根植于特殊的土地之上,但那蘑菇,似乎给了她全新的生长时间,用一种,她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方式。
在沙漠里会遇见海洋的鲨鱼辣椒吗。
我能在海边抚摸那清澈的月亮吗。
“你梦见什么了?”
“没,不过是变成了一只大蘑菇,然后看一眼自己心心念念的玫瑰。”
“……,你确定,她就是你的那位吗。”耀斑沉默了片刻。
“她从来不属于我。我也认不得。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拿什么去确定别人是谁呢。”
“你如今已经得罪一位绝色了,如果这话说得不对,你将得罪其它绝色。九方阁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好意思,我没想过会有这么可怕的后果。我还没死吗。”
“你的价值已经是负数了,没有承受后果的容器。说真的,你的反应很特殊。”
“谢谢。”羽翎不再说话。
他在逃避,逃避现实和过去,逃避自己的心心念念。
“我是不存在的消亡,我是一只大蘑菇。”少年迎风而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就那么烟消云散吧;
少年一身白衣,卓尔不群。
耀斑在距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想起了方漠中流传的故事。
有乞丐为了找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在空洞的世界中捏造了自己的神明,他将之放在肩头,带它自由,去四海八荒流浪;那少年说,他要做名流,要保留娶她的能力。
他就像是从古老坟墓中爬出来的僵尸,在后世遵守着只有自己能懂的规矩。
山海会旧,唯独我对你的爱,日久弥新。
于契约星消散的前夕,羽翎带着耀斑在山顶看日出,看那真正的月光。
晨曦照耀下提线木偶从悬崖陨落,它目不转睛得盯着那苍老的少年。
他清澈如初,童稚敏感,只可惜那蘑菇,发了霉。
它,腐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