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远处闹糟糟的动静,屋内的气氛倒显得很宁静了。
“闫岸,那些岛民拿着武器快过来了,我们现在该站哪一队?”范绸眯了眯眼睛,声音微沉,将微微敞开的窗户重新关上,回头看向队长。
是选择不逃走,跟这群起义的岛民们站一队;还是选择现在就离开,去跟岛主集合,跟支持举行祭祀仪式的岛主站一队。
目前来说,他们原本应该和岛民们站一队,因为昨晚在那群人面前,他们相当于已经表明过自己的阵营了。
可闫岸垂眸沉思着什么,面对这个迫切的问题并没有立即回答。
安尔把小哑巴带起来,推开房屋的后门观望了一会儿,陡然见另有一群着装整齐的人赶过来,于是立即说道:“神殿那边派了一群海兵过来接我们了。”
后门的小路两侧被灌木丛和乔木封实了,不能从这条路上去往大路,海兵从这条道路过来只可能是为了找他们这些使者。
“闫岸,维维尔在问我了,我们现在应该跟谁走?”范绸听到窗外有敲击声,便透过窗户缝又看到了隔壁的维维尔。
维维尔冒出来半个脑袋,看着范绸,神色焦灼,用嘴型询问。
“跟海兵走。”闫岸不再犹豫,直接利落道,然后走上前完全将后门推开,与那群渐近的海兵直视,对着范绸安排。
这是一个与原本设定好的计划完全相反的方向。
但三人没有一丝迟疑,立马开始行动,收拾好东西出门,带着已经换好了衣服的小哑巴与海兵们接应。
海兵:“使者大人,祭祀仪式目前出了点小差错,群众有些激动,大家能先随我们去跟岛主汇合吗?后面会向各位解释。”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处理好这件事,他们看起来很愤怒,这对接下来仪式的进行很不利,最好别把时间推迟了。”闫岸扫了他们一眼,淡淡撇下一句话,带着小哑巴走在了最前面。
范绸听这话一愣,察觉到闫岸是故意在海兵面前强调自己的地位和所处阵营,但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为什么会选择跟上明显是
海兵们互相对视一眼,眼底的疑虑被打散了不少,他们按照命令,将接下来走出的这一大群使者们包围成一团,与之一同前进。
十分钟前,他们刚接收到特殊任务,有人向上举报,说海神的使者私底下试图带领岛民们造反,推翻岛主的统治,这与海神派他们过来帮助岛主建设幸福小岛的任务背离了,这是对神明不敬的表现。
所以他们过来接使者,不仅是为了防止他们受到暴民的伤害,还有一点原因是想试探一下他们。
可目前来看,使者大人明明很正常——哼,这绝对就是那群举报的人无端生事了。
五人来到岛主居住的“宫殿”,在海兵们的带领下推开大门。
时隔不到一日,他们又与岛主费米和海兵统领道顿斯见面了。
费米从椅子上站起身,直视为首的闫岸:“使者大人,您应该看到岛上的情况了吧?”
闫岸自然道:“是的,看起来他们好像是被某件事激怒了,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费米打量着他们,让道顿斯代为解释。
道顿斯上前一步:“岛民希林的孩子死在了海边,是被电死的,目前唯一的嫌疑人就是我们海兵队中名叫‘伏神’的海兵,昨晚与海怪战斗时有人看见她使用过这个能力。”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超能力”被道顿斯平静地说出,就好像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这是生活管家的设定,因为这场游戏的任务并不需要玩家一五一十地进行角色扮演,所有系统自动会修补NPC眼前的bug。
“所以我们当时便立马赶去找这个海兵,这个人也并没有躲藏,就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她对我们说的是,她并没有对那个孩子动手,她当时看见自己杀死的是一只海怪。”
“而现场除了一只带在尸体手上材质奇怪的戒指,并没有其他任何人证物证。”
“我们其实都是相信她的,因为她身为海兵,一直以来勤勤恳恳地保护岛民的安全,在祭祀时护送祭品和神女,应该没有理由去杀死祭品。”
这话说出来就是明晃晃的偏袒,他心知肚明,下手的人是伏神无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而道顿斯说的义正言辞,其实就只是因为海兵数量本来就有限,经不起消耗,而祭品有替代品而已。
如果没有可以替代保利的祭品呢?他肯定不会像这样善罢甘休。
而且,面对暴起的岛民,如果他们真的说是海兵动的手,那情况恐怕会更糟,矛盾会更加激化。
闫岸假意疑惑:“所以他们只是因为这件事才发怒?”
道顿斯迟疑了一下,随即言辞振振道:“是的……这对我们来说只是小事,但其实对很多民众来说并不算小事,所以今天我们紧急把您叫过来,是想让您为我们出面处理一下,把这位可怜的海兵保住。”
范绸实在忍不住了,这俩人脸皮也太厚了,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矛盾推给他们,让他们当冤大头顶罪:“我们能怎么解决?这事不是你们的人造成的吗?”
道顿斯见范绸一语点破,神色讪讪,被明嘲暗讽得气势弱了不少:“所以这才是想请各位大人帮一个小小的忙,我们这时候再说话,他们也是不会再听的了……我们也是想为了祭祀仪式顺利进行,各位大人应该也都是这样希望的吧。”
“而且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准备好稿子了,您到时候只用把稿子藏的隐蔽一点,对着念就好了。”
“您请看,这就是。”道顿斯敬畏地递上稿子。
闫岸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接过,折了两下放进口袋,相当于就是接受了。
她跳过这个话题,直勾勾盯着他,忽然问了一下尸体现场的情况:“你说现场有戒指?带过来了吗?”
范绸这才想起来,刚刚道顿斯说现场有个不明材质的戒指,忽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道顿斯安排人把东西拿过来,递给闫岸。
戒指被用布料紧紧包裹着,很轻。
当闫岸展开布,看见这枚戒指模样时当即愣了一秒,然后立马抬头看向范绸,眉头微挑。
这是一枚跟范绸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只不过它并不是由金属制成,而是由某种塑料制成,所以才很轻……而这中塑料,似乎又跟范绸上次复制出来的□□的子弹一样。
戒指的花纹纹理,粗细大小,与范绸手上的毫无差别。
范绸瞬间懵逼了,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的戒指也没少啊,这东西哪儿来的。
可道顿斯就在这一刻发现了不对劲,他看见范绸手上同样佩戴着戒指,猛地一大步上前,绕过了闫岸,沉声对范绸说道:“使者大人,您手上戒指能不能——”
闫岸见状眉头高挑,转而侧身一步走到范绸身边,与道顿斯正面对上,阻挡了他的动作:“你什么意思?”
道顿斯身材高大,眉头横起:“使者大人,我们很信任您,而且没有恶意,只是想查清楚事情原委而已。”
“好,既然你很信任我们的话,那我就直接告诉你,这枚戒指不是我们的。”闫岸冷声道,“统领先生,你无权调查使者——如果你还想让我们帮你的话。”
回应闫岸的是一片静默。
道顿斯站定在原地几秒,最后还是退回了岛主身边,低着头表示歉意。
闫岸瞥了一眼范绸,示意他去安尔身后。
这枚戒指确实跟范绸的一模一样,绝不能让道顿斯他们切实地看见,到时候就算真不是他们做的这件事也洗不清楚了。
现在以权压迫、直接呵斥才是最恰当的选择,不用考虑其他——因为这座小岛本就是阶级划分明显,以权为尊的,要不然这群人也不会如此毕恭毕敬地对待一群外来“不明使者”了。
岛主费米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阳台边,将门推开,站在二楼远远看去。
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顺着山路上来,海兵们也听从命令不再阻拦了,只是暗暗地将众人控制在包围圈里。
她眼底青黑,满脸愁苦,看着这些人无可救药的表现,充满失望,似乎就是这群愚昧无知的人阻碍了她建设小岛的步伐,可她又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闫岸扫视一圈,询问了一下旁边的海兵:“你们把那个海兵放在哪儿了?”
海兵回答说:“她和她的朋友都在三楼,统领大人派出了一支小队的海兵,暂时先看管着他们。”
闫岸眼神冷淡,瞥向站在阳台外的岛主和海兵统领,手里轻捻着道顿斯给她的稿子,心里已经做好了计划。
天欲凉。
他的技能估计跟范绸很像,但也仅限于像了——就跟上一场游戏里的卢林那样,属于半成品。
闫岸现在已经基本猜出天欲凉到底是怎么让伏神攻击NPC的了。
他在某种程度上“借用”了范绸的技能,将保利变成了伏神所说的她攻击的“海怪”,原本是想让身为【草】的伏神违反食物链法则以至于受到惩罚,但中途有某个环节出现了意外,导致伏神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所以他当时看见伏神的健康值才会下意识说出:
【怎么回事?……她的健康值怎么没有变化?……违反食物链法则的惩罚呢?!】
很好啊。
既然这人有胆子冒充她队友的身份,嫁祸给范绸,那就别怪她接下来不留情面了……
噢不对,她当初好像也没准备友善地结束这场比赛。
而现在他们队面临的严峻挑战就只有一个:
“演讲”过程中,闫岸该怎么隐藏好自己双面卧底的身份——既在岛主面前表示自己支持祭祀仪式,又在岛民们面前表示自己会帮助他们脱离苦海。
这几乎是两种完全对立的解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