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一旦全力施展轻功，速度简直快如幻影，转眼间便已掠过了数百丈的距离，身后甚至拖出了长长的残影。

因为速度太快，产生的寒风呼啸如刀，刮得他的脸颊生痛，但楚铮几乎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程灵素有危险！

就这么短短六个字，瞬间点燃了楚铮全身的血液，令他眼中透出一种森寒的杀机和愤怒，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

他实在不敢想像程灵素遇害的场景，只要稍稍一想，他的全身就会发冷，理智就要消失！

如果说，郭襄是楚铮来到这个游戏世界后，第一个融化他心中黑暗坚冰的人，那程灵素就是将这坚冰彻底轰碎的人。

楚铮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傻姑娘，为了让他学会苗家剑法，为了让他能回到郭府里扬眉吐气、让郭靖对他另眼相看，不惜付出十年寿元的代价，使出了师门秘不外传的禁忌针灸之法，以致元气大伤，久卧病榻，原本就苍白过人的脸蛋上再没出现过健康的血色。

后来因为他要去寻找郭襄，又是这个傻姑娘不离不舍地跟在他身边，甚至不顾危险地策马闯入雪谷，最终差点香消玉殒。

而她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问：“你那小师姐救回来了吗？”

在这之前的二十多年里，楚铮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姑娘愿意为他付出如此之多。

也是从那一刻起，这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姑娘身影就永远定格在他的心底。

楚铮知道自己欠程灵素的，已不只是十年寿元那么简单，她的深情，她的真心，自己这辈子怕都还不清了。

所以在离开宁静小镇时，他曾对程灵素说，办完事后就会回来，和她一起隐居、种药炼丹，再不涉足江湖的纷争。

这是真心话，当时的他依然不愿再卷入江湖的纷争，只想着做生活职业赚钱，而且这话里未尝没有一种弥补亏欠的情感在里面。

后来找到郭襄，面对郭襄单纯炽热的感情，楚铮的迟疑和退缩，除了出于对感情的本能畏缩外，是否也有怕程灵素伤心难过的因素在里面？

这点恐怕连楚铮自己也不清楚。

当然，楚铮并不后悔接受郭襄的感情，他真的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单纯率真的小郭襄，甚至愿意与她白首偕老。

但他心底里一直在逃避着一个人，一件事。

那是藏在他心底，不敢去触碰，却也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的特殊存在。

程灵素的敏感、她的孤僻、她的自卑，楚铮其实都看得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才更怕伤害到她。

为此，他从没寄过一封信回宁静小镇，甚至在平时的对话里他也绝口不提程灵素。因为只要一想到程灵素听到他和郭襄在一起的消息后，那抱膝默默流泪的模样，楚铮的心就会像针刺般痛。

或者他一直未曾察觉。

或者他一直不肯承认。

但这刻听到程灵素可能遇到危险时，他那紧张焦虑的心跳，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心底里一直从没深思过的、从没正视过的深厚感情！

……

楚铮很快来到了水笙所说的客栈。

这是一间很小的客栈。

离楚铮他们的客栈不过隔了两三条街，不到三里路。

楚铮从没想到程灵素也来了江城，而且离他这么近。

客栈的大门打开着，但里面没有了声息，也没人能再发出声音。

里面飘浮着各种各样的气味，有血腥味，更多的是毒烟毒粉的味道。

楚铮怕有危险，在客栈外就放下了水笙，现在更不会让她走进来。

他独自走进客栈，脚上像踩着棉花，一向稳定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里面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人，有黄衫的金钱帮帮众，也有客栈里的伙计和普通江湖客。

桌椅倾翻，一片狼籍，斑斑血迹，记录这里曾经发生过激战的痕迹。

确定倒下的人中没有程灵素后，楚铮的脚才像是踩回了实地，冰冷的手掌也恢复了些许温度。

谢天谢地，程灵素似乎没有遇害。

楚铮心中稍松，他深深吸了口气，朱蛤血脉已开始将毒气转化为一股纯净的真气。

空气里面起码有七八种不同的毒。

他很快就发现客栈伙计和江湖客都中了剧毒身亡，反倒金钱帮的帮众只是中毒昏迷。

以楚铮对程灵素的了解，程灵素心地善良，用毒很少致人死命，所以那些客栈伙计和江湖客绝不可能是中了程灵素的毒。

难道还有另一个使毒的大高手在？而且是与程灵素敌对的，用毒的本事就算比不上程灵素，怕也相距不远。

以程灵素的使毒本事，除非是诸葛刚这类级数800分武学评级的超级高手来，不然哪怕是燕双飞、唐独这类700分左右的宗师级高手，怕也会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儿，这里就不会发生激烈的打斗了。

客栈伙计和江湖客们就不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楚铮的目光落在一个被血染红了的包袱上。

包袱散开了一半，露出几件衣服。其中一件是男子的长袍。

楚铮的拳头一下子握紧，因为他认出这长袍的样式和针脚，和程灵素之前替他做的衣服一模一样。

这是程灵素的包袱。

可她的人呢？

这上面的血是不是她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楚铮的眼中仿佛也染上了层浓厚的血色。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出去细问水笙详情。

“怎会这样……不久前程姐姐明明还在这里。”水笙急得都哭了，但她也知道情况紧急，抹去泪水以最简短的话将情况说了遍。

按水笙所说，她从外面回来，看到程灵素被一群黄衫人围了起来，程灵素远远给她使眼色让她逃跑，她就赶紧跑去找救兵了。

因为她原本就是外出打听楚铮的下落的，却刚好在街上看到了狄云，悄悄跟了段路，知道他落脚的客栈，猜测楚铮也是在那里。发现程灵素有危险，自己应付不来，就打算直接跑去那里的客栈求援。

没想到这处小客栈外面也有黄衫人，水笙差点被捉住，幸好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楚铮……

楚铮没再说话，小客栈里的窗户处处破损，一时间难以判断激战的双方后来去了哪里。

他干脆带着水笙跳上客栈的屋顶，闭上双眼凝神倾听。

下一刻他的耳朵动了动，随即一把抱起水笙，从两层的客栈屋顶高高跃起。

这一跃起码有七八丈远！

感觉风声呼呼，脚下空荡荡的，水笙吓了一惊，但未等她尖叫出来，楚铮已如轻烟般落在一处屋顶之上，再次掠起，有如燕子般向着百余丈某个院落疾奔！

燕子三抄水的绝顶轻功，在有积雪的屋顶上使出来依然迅捷无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