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看都不看此人,吩咐小二道:“马好生照料,可口酒菜送上一份。”小二擦了擦冷汗,依言而去。
这时候众人都看向钱谦,他察觉到失态,脸色涨红,鼓足了勇气,愤怒道:“钱某问沈兄话,沈兄为何不答?”旁人都惊呆了,未曾想他竟敢先行挑衅。
沈元景见这一屋子都是读书之人,颇类笑傲世界的科考情形,正暗想李家在中州推行文治,果然是深谋远虑,骤然听得此挑衅,还是懒得理会。
钱谦见他不语,顿时生出了勇气,大声道:“是否你自知此行不义,不敢回话。”
这时,那店小二端上一盆清水过来,说道:“旅途劳累,请公子净手。”恭恭敬敬的递上毛巾。
小二这般作为,钱谦气得破口大骂道:“你这软骨头,身为我中州之人,上国之民,竟对蛮夷之人如此谄媚……”
沈元景哪里能够容许他将话说出来,长袖一拂,一盆凉水兜头将其浇了个透,暗遣真气,水沾衣化作冰凌。
沈元景问道:“你待如何?”
钱谦不过一书生尔,如何经受得住这样一吓,答道:“水太凉!”噤口不言。
这时候“咚咚咚”的声音传来,一个富态的商人上楼,扫视一眼,径直到了沈元景面前,叫道:“沈公子,你果然在此。这是家主的信,嘱托我定要送到你手里。”
沈元景接过一看,一卷飞鸽传来的书信,王耀奇在里头斥责他才一晋升地榜便任意妄为,不知天高地厚,敢去撩拨李家排在地榜第二的宗师,连顾家都十分忌惮云云。
信里头明确说他绝难在李家老祖手里逃生,措辞严厉的让他即刻返回平州。这倒让他有些为难,意识到自己恐怕真是低估了李家的实力,可要半推而非,又心有不甘。
他看向风尘仆仆、不惜暴露身份而来的这王家暗哨,沉吟一番,说道:“也罢,你先收拾东西,返回平州,我在此逗留一日,等你安然离开,自会跟上。”
王家之人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沈元景打断他的话,大袖一挥道:“赶紧去吧!”
这人又匆匆折返,便听到几句小声的嘀咕:“没想到史老板这般豪爽之人,竟然是王家内应,真是知人知面啊。”
沈元景一眼扫了过去,那些人就不敢在多话,匆忙拉着缩在一边的钱谦离去。
他安坐此处,招来小二询问,才知道那史老板在此地也有些名气,乃是一位书商,平时为人慷慨,举办了很多次的文会,替此地读书人免费印了多本文集,颇得士林的敬重。
本来各家都有内应也不奇怪,可混得如此之好的,恐怕打探到的消息颇多,郡府那些人不见得会放过。
沈元景便换了个地,找了衙门口的一座酒楼,一直坐到了打烊,才从容离去。只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追赶上了史老板一家。
由于走得匆忙,史老板一家就口,只准备了四架马车,带的东西不多。跟来的仆役丫鬟,也都是关系太深,无法脱离的。
沈元景赶到之时,周围果然有各种哨探,甚至还要一个先天中人。给他看了一眼,吓得赶紧逃走了,其余人也是一哄而散。
史老板谢过他回护之恩,又将这些年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来。除却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沈元景还问了科考之事。
历来进士都是由中央皇朝从天下读书人里头选拔,如今李家权威虽然不够,政令甚至连中州外围都执行不下去,可授予进士的全力已然牢牢掌控在手上。
只是如今重武轻文,大伙并不如何待见罢了。许多州的读书人,只挣得一个举人,便可入得州府为官,对进士无有太大兴趣。
李家说是尊重读书人,实际也不过是他家虚设了一个朝廷,所要的文官更多而已。
说到这里,沈元景又问他记不记得沈浪一事。史老板便说王耀奇也下令让他打探过,自己到丰泰才十几年,没有什么记忆。不过从打探的消息看,沈浪的的确确是从皇城而来。
两个线索都指向同一处,他沉吟一番,等这样走了一截,忽然隐藏起来,叫各处跟踪的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