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陆如雪偷溜出府，虽未被拆穿，可还是引起了家里人的注意。只得寻了个借口搪塞。 “昨儿夜里也不知怎的？竟想起了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越是细想，越是睡不着。就带了采月去园子里瞎转，想着走的累了，也能好睡些。却误了祖母的病情，是孙女不孝。” 陆如雪跪在祖母身边，一脸的愧疚，不为别的，只为她对祖母撒谎了。 “看你这孩子，哪里是你的错。这一年还真发生了太多的事，你心里不自在，也不知和祖母说说的。” 太夫人倒没多怀疑，去岁这一年来，孙女过的着实危险了些，想来后怕也属正常。 大夫人心有存疑，可看着侄女目光清明，未见闪躲又不像是在说谎。 云氏知道的更多，所以和太夫人想的一样，想着女儿这一年受的苦，看着那张小脸，来京数月，都未见胖个几分，心里也是一阵的难过。 “难怪上元赏灯，你才出府不过片刻就吵着累。祖母老了，竟是没看出你这心里，还存了这么多的心事。以后有什么解不开的，别闷在心里，和祖母说说，可记下了！” “是，孙女记下了。”陆如雪不安的搂着祖母的手臂。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竟然要瞒着自己最亲的人，甚至对着他们说谎。 心中愧疚不由得红了眼眶，怕被人瞧了去，强忍着硬是将泪，给生生憋了回去。 经过此事，一连数日陆如雪都歇在了“康宁园”。 不过也不知是因为受心事所累，还是被太夫人的病势所惊。亦或是担心穆玄阳，太夫人身子才见好，陆如雪自己却是病倒了。身上发热，竟连烧了一日夜，仍不见退。 这下连老太爷都急了，欲命大儿子递了名刺去请御医来为孙女看诊。还是陆如雪劝着，这才打消了老太爷的心思。 依大周律，女子不得请医，只能问诊。若是太医接了贴子，这不来得罪了太傅府，来了又犯了律法。被人知道，只怕会参上一本。 陆太傅乃当朝一品，自是有持无恐。可他们这些御医，不过是正八品的官职，怕是御史随便一本弹劾下来，就能让他们丢了乌纱掉了脑袋。 陆如雪知道自己的病情，所以不愿大伯父为着自己，被人弹劾。 太夫人细问了孙女，知这病来势虽凶，可却并非无药可医。将兰芝留下帮着采月等打个下手，这才回了院子。 大夫人也将芳芷留了下来，云氏更是将春露和春雨留了下来，一时间陆如雪身边又多了四个一等丫鬟。 不过有采月在，这些倒不需她费心安排。采月和采星各带着二人，再加上采莲和采菱，八人轮守着伺候。 她这里病着，穆玄阳未及入夜就得了消息。人虽漏夜而来，却在屋顶上守了一夜，不得其门而入。陆如雪身边，出出进进的，一直没断过人。 只得等到第二日晚，再来探望。好在陆如雪用药及时压制，所以病势虽急猛，却不凶险，第二日夜，已发汗退热，可以起身。 “采月，派人去给祖父和祖母回话，就说我已退热，再休息个两日，即无大碍。省得祖母挂心，今夜又不得安睡。” 祖母一早来时，陆如雪就已瞧出老人家面色暗沉，问了兰若知是为着她担心，夜里睡不稳。 所以这会儿自己退了热，忙吩咐几个大丫鬟，去给各院送信儿。 三老爷陆承耀和云氏不放心，坚持来女儿的院里探望，摸了头这才确定女儿说的是真的。 “这一年来就没个消停，去岁初起天灾疫症不断。这进了京也大事小情的连在了一处。老爷，依妾身看，不如等如雪的身子好了，我们早些起程回怀远可好？” 女儿这一病，可是把云氏吓得不轻。总算她这当娘的，还有一份细心。 陆承耀原想着儿子的院试是在余月，所以晚一个月起程也无妨。见云氏问起，临时改了主意，觉得早些回怀远也好。 京中事繁，就算母亲宠着女儿，可女儿也少不得殚思极虑的，去讨全家人欢心。虽说这里也是家，可总不如自己的窝来得自在。 “也好，如雪你且安心修养，过几日为父去和你祖父说，咱们出了正月就回怀远。” 父母这般为了自己，陆如雪虽不愿，可也只得点头。刚才一晃神间，她竟想到了穆玄阳。 陆承耀又叮嘱了两句，这才和云氏回了院子。 眼见屋里只剩采月和采星，未及听声只感觉烛影轻晃了两下，一人影儿已近在眼前。 采月和采星吓得急掩了嘴，好在看清了来人，这才没惊叫出声。 “何时来的？”陆如雪也吓了一跳，要知父母才出屋，怕是连院门还没出呢。这人就急巴巴的闯了进来，万一父母去而复返，岂不撞个正着。 “昨夜来过！你可好些？”穆玄阳顺势坐在了陆如雪的床边，瞪着她的脸细细打量。 “脸色怎的这般苍白？”话中无尽的担忧，化成一缕情丝，将陆如雪的心系了个紧实。 “病去如抽丝，无妨的。”穆玄阳没有细说，可陆如雪也猜得出，怕是穆玄阳即便未在陆府，想来也是守了她一日夜未眠。这会儿见他担心，只得在回话时，尽量装得轻松。 “我带了些阿胶和燕窝。”说着从背后解下一布包，顺手递给了站在一旁的采月。 采月不敢接，侧头看向大小姐，见大小姐点头，这才上前将东西接过，送去了小药房。 “采星去给穆三少爷倒茶！再吩咐小厨房弄些清粥小菜来！”这才几日不见，穆玄阳唇间腮颊髭髯青茬掩面，憔悴了许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关心着彼此未提及自身，采星端茶来时，不由得暗自替大小姐叹气不值。 陪着穆玄阳少吃了些粥食，又用了药，陆如雪困意罩头，竟不知不觉的睡了。 穆玄阳也不离开，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守着。可知这一天，他不得其门而入是怎个心焦。如今好容易进来了，哪会轻易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