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榜的这些日子，总是煎熬的。即便是太傅府这样的人家，也是渡日如年。 总算熬到了放榜日，总管陆川一大早，就候在了府门外。远远的就听见州府派出的捷报官，高喊着喜报，一路跑近。 “恭喜陆承耀，陆爷，高中头名‘解元’。” “头名，快！快去禀告老太爷，三老爷中了‘解元’。”陆川喊着门房传话的奴才，一边儿张罗着门子点了爆竹，散了喜钱，一边儿请捷报官入内。 陆承耀最先得了消息，将人迎进中厅，接过印有腾龙雾海的隶书捷报，仔细核对了姓名，确定无误，这才承给了父亲。 陆老太爷摆了香案，将捷报置于供案之上。等谢客宴后，才会收于宗庙供于祠堂。 打赏了报喜官。老太爷欢喜，命陆川又在府外散了一次赏钱，这才将报喜官送出府。 太夫人带着府中女眷，一脸欢喜的也等在中厅。只云氏喜极而泣，偷拿帕子拭泪。 陆如雪的感觉最淡，与前世近千万人的高考相比，古代的科举虽更不近人情些，但场面感受却是相同的。 而除了云氏，最高兴的就是陆崇宇。他自考取了秀才后，就随大堂兄入了国子监。 同窗论出身，总觉得自己是借了大伯父的光。如今父亲一举得中头名“解元”，足已扬名显尊贵。以后再出门，也不会觉得比别人矮了一分，短了一寸。 府中的奴才们，按级跪拜恭贺。陆承耀难得大方了一回，每人都赏了一两的银子。 身边四个近身伺候的小厮，丹砂、松烟、朱砂、石青，更是每人得了五两的赏银。 倒是陆川和陆有年得的最多，每人赏了十两。这还不算太夫人和三夫人赏的。这回倒是陆如雪，没再做那散财童子。 将一早备下的贺礼承上，“祝父亲杏榜、金榜，连升连中‘三元及第’。” “好，说的好。借如雪这句话，等过了‘鹿鸣宴’后，博贤也该继续苦读，为明年春闱殿试早做准备。” 陆老太爷适时敲打，是怕儿子被眼前一时得意，晃花了眼迷了心。“解元”也不过只是举人。总要过了殿试，进了二甲，得了“进士”，才算有所小成。 至于陆如雪说的“三元及第”，就连陆老太爷也不敢做此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高德备者繁数，一甲三名不是那般好中的。 往各府传信儿的奴才，第一时间派了出去。不出一个时辰，各府便派人来道喜。一时间，太傅府大门四开，来往恭贺者络绎不绝。 与太傅府刚缔结姻亲的魏国公府和沈府，都第一时间派了府中的主子，备了贺礼登门。 自然也少不了燕王府，穆玄阳一身正装登门。今儿不设宴待客，只一家人相聚庆祝。陆老太爷也不见外，留穆玄阳同席。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视其为自己人。 陆如雪听闻，面上虽只是淡而一笑，可心里却很开心。甚至比起父亲高中来，还令她欢喜。 命采星去给穆玄阳传话，叮嘱他少喝些。她要守着祖母和母亲，今晚两人怕是没机会相见。 又吩咐采月熬了醒酒的汤药备着。今儿不只祖父，怕是祖母那里也少不得要大醉一场。 还是太夫人善解人意，借着穆玄阳入内来请安时，让二人见了一面。倒也不需说什么，只是这般看上一眼，两人便已满足。 “玄阳这孩子倒是个好的。虽说燕王妃对你有所误会，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祖母相信你能处理好。” “如今你父亲得中‘解元’，来年春闱殿试，至少也能进二甲，得个‘进士’。” “等你出嫁时，你父亲也如你二位伯伯一般入朝为官。虽说一开始官阶不会太高，可总好过之前布衣之身。你也别有所顾虑，一切自有你大伯父替你作主。” 太夫人吃了些酒，拉着孙女碎碎念起来没完。陆如雪却受用的很，耐着性子，听着祖母的叮嘱，未见半分烦心。 “只这朝堂上，风云变幻，福祸相依。若是依着祖母，宁肯你父亲守着祖业过日子，也不愿他也淌进这浑水中。” 不入朝不知官场难，不科举不知四书繁。不身在其中，又有谁知道个中甘苦。太夫人若不是酒醉，也不会拉着孙女讲这些。 在府中只太夫人，从未把这个大孙女，当女儿家养着。用心教导只盼着她，终有一日成那巾帼英雄，圆自己儿时一梦。 这些陆如雪多少也能感觉得出，拉着祖母的手劝着。 “祖父常说，儿孙自有福。祖母只需每日赏花观月，做一闲适老翁君。便是晚辈们最大的福气。” “可不正是如雪这话，母亲只管含饴弄孙，共聚天伦。府里有母亲坐镇，就是天塌地陷，儿媳也是不怕的。”唐氏试时的补了一句，这才将太夫人的话引向了别处。 “你祖母醉了，有些话你听了，也别往心里去。当官虽难，但总难不过穷苦百姓不是？” 唐氏是怕吓着陆如雪，毕竟在她眼中，这个侄女还只是个孩子。 “是，侄女明白。”又陪着祖母聊了两句，应了大伯母几句，这才扶着云氏，先退下休息。 云氏原就不善饮酒，吃了几杯，人就已醉了。若不是强撑着，早就倒在了桌上。 太夫人也不怪责，知三子高中，最高兴的莫过于云氏。陆如雪伺候母亲用了醒酒的汤药，这才回了“康宁园”。 见祖母还拉着已经微熏的大伯母，把杯不辍喝个不停，不由得出言相劝。 “父亲高中，下月堂兄迎亲，又连着祖父和祖母的六十大寿。府中一连四喜盈门，祖母这么喝下去，怕是要成酒仙了。” “你这丫头，又变着法儿的挡酒。好，祖母不喝了，不过等到祖母六十大寿那日，你可不能再拦着了。” “是，孙女记下了。那天孙女陪着祖母，不醉不歇。” 女眷们笑闹的，吃的开心，喝的畅意。男客们也横七竖八的，仰躺了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