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他坐到餐桌边。“这些教授只会信口雌黄。书读的再多也没用！只会打嘴炮！” 南宫兜铃感觉到师父在拐着弯对她放暗箭。 李续断说：“人们就是喜欢忽视真实的危险。用尽各种站不住脚的理由，来解释超自然现象，不断的进行自我欺骗，为的是让自己感到安心。只要出现奇怪的现象，就全部推到大脑病变上。” 南宫兜铃歪着脑袋，“为什么这样做能感到安心？” “你可以试想，如果一旦让他们接受超自然现象是真的，这个世界会变得多么混乱？恐怖会四处漫延，真正的超自然现象，连高科技手段都无法解决，超自然现象只能用超自然的力量来处理。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获得超自然力量，相比之下，高科技武器更容易获得，只要能用高科技武器对付得了的危险，就不值得害怕。” 南宫兜铃点点头，“恩，我懂了，因为超自然力量不能轻松化解，所以大家才会对此感到恐惧，有这么一块大石头悬在每个人的心里，地球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干脆就说，超自然现象是不存在的，灵异、妖怪、魔鬼、法术，都是假的，是人自己的幻觉或者是大自然制造的错觉。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安心了，地球上并非真的有不能对付的怪物，一切麻烦都会有科学的解决办法，这么安慰着自己，生活才能正常运转。” 南宫决明说：“世人相信不相信，根本不重要，我们的使命不是为了说服他们接受世界上有鬼，而是维持阴阳两界的平衡，鬼是没有资格待在人世的，要把他们全部赶走。” 他眯起眼睛，“是时候，得把楼道里那个鬼老头给超度了。” “你别说的那么绝对，世界那么大，一两只鬼总容得下吧，楼道上那个老爷爷待在那里也不碍事，又没有害人，不一定非得把他赶出人世。”南宫兜铃反驳。 “这个世界是活人的地盘，死人不能留在这里。死人有死人该去的地方。兜铃，捉鬼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引导善良灵魂前往彼岸大门，进行轮回，引导恶灵下地狱，接受惩罚，所以才叫‘引魂派’，没了天龙，青城阴气渐渐加重，万一那鬼老头子吸取阴气过多，就会变成厉鬼，到时候害不害人，不由你说了算。” 南宫兜铃无言以对。 师父说干就干，沐浴更衣，穿上法袍，往桃木托盘里放上生米一碗，线香三支，白符一摞，和一把纯银做的文殊法铃。 法铃上雕刻着一朵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绕着花朵有六条蛟蛇浮雕，象征六道轮回路。 蛟蛇和龙相似，只是没有犄角，四爪像蹼，尾巴扁平，比起龙，更像蜥蜴。 托着法器走出门口，他准备亲手超度那个鬼老头，不让南宫兜铃和李续断插手。 到楼道转角处，南宫决明面色严峻的盯着鬼老头，“为避免你日后成为厉鬼作乱，我今天，要把你送到彼岸大门进行投胎转世。” 老爷爷受到了打搅，惨白稀薄的魂魄摇晃一下，抬起眼看向南宫决明，眼神里充满了拒绝。 南宫决明不等他的同意，将桃木托盘转交给身后的南宫兜铃托住，吩咐他们二人：“不要做声，我要先净化这只鬼魂的阴气。” 他把一碗生米放在脚下，燃香插入米中，碗前整整齐齐摆上三张白符。 起身拿起法铃，衣袖在空中扬起，手势利落的摇了一下，“叮铃”一声，在楼道里清脆回响。 脸色严肃，口中念咒：“奉请青除灾金刚……奉请辟毒金刚……奉请定持灾金刚。” 南宫兜铃听出来了，这是《金刚经》启请里的开头。 师父曾经在殡仪馆替亡者做过类似的超度法事，和当时的程序一样。 南宫决明把法铃收回胸前，用虎口夹住，接着十指灵活穿插交错，比划手决，紧闭双目，嘴里呢喃般的念着咒语。 这是专门用于超度灵魂的“佛刹咒”，咒文如此：“十方精灵鬼王等众，我等集结圣界，作一法术，气灵涌沸，近者皆伤，良恶鬼兽，通通退散。容我超度此一迷惘孤魂，尔等勿扰。” 咒毕，法铃在指间躁动。 他双手并无动作，静置的法铃却兀自在他手指间猛烈的摇动腔内铃舌。 楼道气温骤然下降，身体四周妖风大起。 南宫兜铃被这阵怪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李续断在旁边体贴的扶住她手肘，免得她给风刮倒。 她含情对他一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笑容有多暧昧，李续断逃避似的，躲开她的目光。南宫决明睁开双眼，黑眸尽处布满迷雾深不可测，足下袍摆呈现花瓣状散开。 “我不要投胎！”一声低沉如野兽的咆哮。 南宫兜铃看向鬼爷爷，他嘴唇未动，但毫无疑问，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你不投胎，也得投胎！”南宫决明高举法铃，蛮横至极。 法铃叮铃铃作响，声音刺耳无比，好像有一千只小锤子在纷乱敲打铁片。 南宫兜铃给这声音吵得心烦意乱。 鬼爷爷更是受不了，他原本漠然阴沉的脸瞬间变得凶恶恐怖，装着白米的小碗侧翻飞起，直冲南宫决明的脑门。 南宫决明把法铃横咬在口中，双手稳稳接住小碗，袖袍一卷，把洒落出来的粒粒白米尽数拢住，一粒不少的装回碗中，迅速抓住掉落在半空的线香，重新插了回去，线香依旧烟雾袅袅。 南宫兜铃明白，一旦有一粒白米落地或者线香熄灭，这场超度就算失败了。 “师父，算了吧，他不想投胎，你别逼他。”南宫兜铃劝他，“超度这事，也得你情我愿，鬼魂不想投胎转世，只想安安静静的留在人世，何苦为难人家。鬼爷爷从来就没有骚扰过任何人，如此粗暴的赶他离开，你于心何忍？” 南宫决明咬着法铃，不能说话，只是用手将她一推，南宫兜铃往后跌坐在台阶上，手中托盘不慎落地，摔成两半。 他继续施法。 鬼爷爷的魂魄瞬间清晰显现，薄雾般的身形轮廓，一下子变成实体。 楼道的墙壁发出“咚！咚！咚！”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