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精心打扮成男子,刻意抹黑肤色,用胭脂在脸上画了一道胎印,还贴了一颗豆子大的痦子。
素蝶一次去窑子便罢了,竟然还要去第二次,她如何能忍?定要跟去看看,素蝶在醉生楼看上了哪位姑娘。
如此咬牙切齿地想着,忽闻有人喊她:“惊鹊,你去何处?”
这几日严季如狗皮膏药一般常常黏在她的身后,真是讨厌至极。惊鹊爱答不理地绕过严季,快步往外走。
严季觉得她的冷冽与众不同,也不生气,反而欢喜地追随她而去。直跟到醉生楼才晓得,惊鹊是来找素蝶的。
她对一众窑姐道:“可知易三虫在这里的相好是谁?”
“听说是白芷。”
“白芷又是谁?”
“是一个弹琵琶的清倌人。”
“叫她出来伺候!”
一众窑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互相对望一眼,窃窃私语:“奇了,白芷怎地突然成了香饽饽?”
桌面上银元一扔,窑姐们双眼放光,争先恐后地,嘴里都是谎言:“白芷这几日在闭门钻研音律,不会见客的。”
还是一个会雅乐的。
惊鹊暗自一比,自己除了唱戏,清倌人的这一套她全都不会。什么乐理什么乐器,均是一窍不通。但心有不服,嘴上不免刻薄了两句:“哟,清倌人,听着厉害,不还是妓么!”
“是呢,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这最虚假的人便是她了。”惊鹊环视一眼,问道,“易三虫去了哪里?”
一窑姐道:“去后院找头牌姑娘了。”
“头牌姑娘是谁?”
窑姐使了使眼色:“喏,就是那个。”
惊鹊朝她的视线望去,墙壁上挂着一张广告画。画中的女子一头时兴的卷发,一抹轻纱拢着丰乳肥臀,若隐若现。右上角写着“醉生楼虞桃”。
惊鹊慌忙转过头来,啐道:“婊子就是婊子,骚的很!这等艳俗货色她怎会看上!这女人在哪里?”
那窑姐吸了吸鼻子,悄声道:“后院左边那个洞门进去就是。”
惊鹊行动之快,严季拉也拉不住。她冲到后院一脚踹开大门,瞥见墙上的鞭子,劈手取下往地上一甩,嚷嚷道:“贱女人!你给我出来!”
虞桃正在内房沐浴,听到刺耳的鞭声,惊得急忙顺了一件衣服遮上,躲在角落里窥看情况。只见一个又黑又丑的矮个男子挥着鞭子,寻仇一般四处鞭打。房内的一众摆设,什么书籍、花瓶、盆栽等等,都被她鞭笞了一通,嘴里还念念有词:
“婊子看什么书?认得字么!”
“这珐琅彩瓷器摆在这里也是跌了身价,看我来为它解脱!”
“这花开的这么艳丽,招招摇摇的,与那婊子无异!”
“竟把春宫图挂在正中央,简直污了我的眼!”
虞桃想起油画后藏的金银细软,连忙冲出去护住:“你你你你是何人!”
惊鹊收了鞭子,喝道:“把人交出来!”
虞桃心中盘算着,这人敢无法无天,或许有来头;但她二话不说甩着鞭子四处泄愤,这满腔的怒气,莫不是为白芷寻仇而来?
想到此处,她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她……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