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对证!
“怎么死的?”皇上问道,“刚刚上殿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暴毙?”
“回皇上。微臣刚刚给此人号过脉,此人的心经严重的受损,绝对经不起一点儿的惊吓和紧张。只要受到这样的刺激,马上就会发作。”
“心经受损!”皇上点了点头,“好个心经受损,不可惊吓。这么说,他是被自己给吓死的了?”
“应该是这样的。”
“拖下去吧。”皇上下令道。
“皇上且慢。就这样放过邱实,只怕日后还会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而对皇上不敬。”季御史说道。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下官对刑律不熟,故不敢多言。”
“那就找个懂的人去处理吧。拖出去。”皇上挥了挥手,让人把邱实的尸体拖了出去。看着邱实从自己的身边“经过”,蓝萱心里一阵恶寒,这样的一个人,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没了。看来,自己曾经的想法真是太过简单了。
由此,蓝萱想到了廖昂轩,想来,他必也已经是早知道会是如此,才那样几次三番的劝自己离开。就是这样的危险,他竟然也在无时无刻不帮着自己,由着自己任性。
入凡,不管夫人是否有过嘱托,只凭你对我的这番情意,我就算如邱实般死于当场,也绝对要保护你,不受半点伤害。
皇上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邱实的尸首离开了大殿,他对那几位御医下了旨,查明死因。要明确,要准确。未明死因之前,不得除御医外的任何人再对尸体进行接触。
季大人上前继续就蓝萱的事情向皇上发难。皇上不禁有些左右为难了起来,既然说明了要做戏,那自己就不能再帮着蓝萱说话,不只是自己,就连左氏父子也是一样。可是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能有谁帮着蓝萱说话呢?这个时候,帮她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皇上问道:“季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依你所见,应该如何处罚呢?”
“皇上,依微臣拙见,应该将蓝萱拘拿,然后交由刑部严加审问。因为蓝萱与邱实的交情深厚,就算蓝萱并非指使邱实之人,那也对其行为也必有所知觉……皇上出行,蓝萱明知皇上所行之处可能有危险存在,却不加任何的阻止,此罪等于同……”
“臣不以为然。”
就在皇上觉得自己应该帮蓝萱说话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救了皇上。但是,就在瞬间之后,皇上又觉得这个人的帮忙,也许会让蓝萱更加危险。
因为说话的,正是允臻。
“哦?贤亲王有何见解?”
允臻出班,回话道:“依小王所见,蓝萱乃是忠君爱国之士,虽与邱实为同乡,但也未见得同乡之人就必为同谋。”
“那依贤亲王之所见,蓝萱难道就无责么?”
“蓝萱有责无责,无论是季大人还是小王现在都是不得而知,我只是讲出另外的一种可能罢了。更何况,在皇上遇险之时,陆大人挺身相救,才保皇上平安。”
“两位爱卿所言都有几分道理,那……”
“皇上,”允臻说道,“季大人既然想调查陆大人,这自然也是好的,真金不怕火炼,既然无罪,自然是不怕查的。但是拘禁之事,未免有些过了。想来若是开了此例,那下一次还有谁敢在皇上遇难之时保驾护驾呢?”
皇上点了点头,说道:“那依贤王之见呢?”
“若皇上放心,可将调查之事交于小王处理,蓝萱只需要禁足于住处就好。小王自然会派人好好看管。”
放心?你把她圈起来,我怎么可能会放心!皇上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眼下却着实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就算如此,也要对蓝萱加以处罚,毕竟是因为她守备不利,才使皇上受惊。”季大人说道。
皇上还要开口,却听一直一言未发的蓝萱忽然开口说道:“罪臣蓝萱,愿意领罚。”
皇上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然后调来羽林卫将军,问道:“警备松驰,使朕受惊之职,应该受何样的处罚?”
将军回道:“当职者仗二十,负责人仗三十。罚俸半年,降职一等。”
“好吧。那就照做吧。”皇上无奈的挥了挥手,可是他心里却在想:五十啊!蓝萱的伤才刚刚好些,这三十打下去,不是活活要了她的性命么。
“皇上,小王还有话说。”
“哦?贤王爷还有什么话讲?”
“常言道,在其位,谋其事。皇上圣明,蓝萱本是文臣,并非武将,虽然保护皇上是臣子职无旁贷之事,但是,蓝萱毕竟不是羽林卫,这样的处罚,对于一个文臣而言,小王觉得过重了些。况且,小王听说蓝萱救驾时已经受伤,如果处罚,只怕会伤了她的性命。不如……小惩大戒,减半吧。”
最后,蓝萱的处罚,就这样定在了十五大板上。
皇上命令富海亲自掌刑,蓝萱被两个小太监架到了门外的廊下,掌刑的太监手里拿着一根能有半尺宽,一寸厚的木板已经候在了门外,没再用旁人的推搡,蓝萱自己趴在了那条被无数人爬过的木凳之上。
富海对掌刑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人明白的点了点头。
这打人也是有几种不同的规矩。一等的,皮开肉绽,看着鲜血淋漓,但是却只伤皮肉;二等的,会让人皮下受损,伤筋却不动骨,除掉淤血,静养些时候,依然无妨;三等的,只需要三五板子下去,就已经是骨断筋折。就算是日后养好了,也是个废人了。更何况,若是用了这第三等的人,只怕就已经是没有必要活下去的人了,更不会有什么人给他治疗,所以,就会那么在极度的痛苦中慢慢死掉。
今天蓝萱享受的,就是一等的待遇。
若不是大臣们极力说要以蓝萱为榜样,让羽林卫引以为戒,这刑也不会用在这里,若是再找个僻静小院儿什么的地方,想来那十五板子能落在蓝萱身上的,也就只有个三五下。可是现在,只好一是一,二是二的打了。
富海怕蓝萱吃疼,咬了舌头,递了方干净的帕子让蓝萱咬着,蓝萱淡淡一笑,冲着富海轻轻摇了摇头,富海把头扭到一边儿,然后冷冷的说了句:“打!”
听着身后板子一下一下敲到蓝萱身上的声音,富海心里暗骂着:这叫什么事儿呢!救了驾的还要挨打,想以下犯上的还在殿上充起了好人……可怜这个孩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且,接下来,还要被那位笑面虎王爷给禁足起来,这伤,可怎么治呢?
“回公公,已经好了。”
十五下,很快就结束了,看着蓝萱腰部以下,已经被鲜血染红,富海连个心疼的功夫都没给自己,只说了句:“架上去!”
因为富海也明白,只有现在对蓝萱狠一些,以后才能让这个孩子过的好些。
蓝萱几乎是被人扔回到了地上,就算已经被打成这样,蓝萱还是要叩头谢恩的。叩过头后,皇上淡淡的对蓝萱说道:“刚才季大人的话,朕思索了一下,也确是有些让人身有同感,对于你,朕已经尽仁慈了,也是因为朕对你的恩德,才会让你有些得意忘形。既然如此,你就也如与你同届登榜的同窗一样,从个七品做起吧。蓝萱听旨,即日起,革去蓝萱从三品官职,降为七品,等确认与此次行刺事件无关之后,再遇缺放任,钦此。”
“谢主隆恩。”蓝萱又一次朝上叩了叩头。
“朕乏了,散朝。”
说着,皇上站起身来,向后殿走去。
在富海的一声“散朝”之声后,众臣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大殿。
左氏父子在经过蓝萱身边的时候,目光都没有敢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多久,既然已经开了头,若是此时放弃,那蓝萱刚刚遭的罪就白遭了。父子二人的心像是被面千只蜜蜂蜇咬一般,痛苦不堪……
“父亲……”
“你是习武之人,若是你挨了十几下板子,会如何?”左俊忠低声问左良。
“儿子只匆匆看了一眼,想是不要紧的,板板见血,只是外伤。”
“那就不要多话。”
说着,左俊忠淡然的与左良离开了皇宫。
因为这样的作法,才是对一个被皇上放弃的人最应该有的态度。
最后,整个大殿上只剩下了蓝萱和允臻两个人。
“能走么?”允臻问道。
蓝萱冷笑了一声:“王爷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别不知好歹,若换了别人,还指不定怎么折磨你呢!”允臻笑着说道。
蓝萱抬起头来,勉强着站起身,虽然只是皮外伤,可是行动起来,也是很疼的,别说走,就连站起来,都已经让蓝萱满头是汗了。
“别撑着了,”允臻叹了口气,“来人,取春凳来,把陆大人抬到我的马车上去。”
外面的小太监应了声,赶忙跑去找人拿春凳,等春凳放好了,蓝萱刚想趴上去,却听允臻骂了一句:“糊涂东西,这么硬,让人怎么用,拿厚褥子过来。”
“是……”
小太监应了声,忙又飞奔了出去,蓝萱有些撑不住,用手撑在春凳上,汗滴滴落在上面。允臻看她辛苦,走到她身边儿,直接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蓝萱被允臻这突然的袭击吓的半死,“快放我下来。”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允臻看了蓝萱一眼,“身上有伤,就别乱动了。”
说着,允臻将蓝萱抱出了大殿,后面的小太监抬着春凳也跟了出来,才下了台阶,那个取褥子的也回来了,允臻见了,命他们把东西铺好,这才轻轻的把蓝萱放了下来。
几个小太监一直把蓝萱送到了允臻的马车之上,允臻又让人把蓝萱的马牵了过来,这才朝着蓝萱住的小院子走去。
看着允臻远去的马车,几个小太监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不是说,刚刚被罚了么?”
“是啊。还打了板子。”
“那王爷怎么还对他那么好?”
“可不是,竟然还抱着他呢!”
“这个陆大人,什么人啊?不会是个妖精吧?”
“你见过大白天出来的妖精?”
“要不是妖精,那怎么会让王爷做出那么出格的事儿?”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到了一声咳嗽之声。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快踩到富海的脚了。
“富公公……”几个小太监有点傻眼,但还是打了招呼。
“知不知道,在宫里什么样的人死的最快?就是管不住自己嘴的人。”
富海冷冰冰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走开了。
蓝萱被允臻的马车一路送回到小院。轻车熟路的,没费半点的周折。
蓝萱的心里不知道是应该感觉有些许的欣慰还是落寞。他竟然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演戏,这其中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蓝萱没有问,允臻也没有说,两个人这一路之上,就是沉默着,直到下车。
马车停稳之后,允臻让人把蓝萱抬进了院子。
“需要我派个人过来,给你瞧瞧么?”允臻在蓝萱临进屋的时候问了句。
“不必了,有这个孩子帮着我,就够了。”
允臻点点头,然后看了小幺一眼,说道:“好好伺候着,需要什么只管对门外的人说。”
“是。”小幺应了声。
“另外,虽然是禁足,但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的,到院子外走走,只要不离开这个巷子,他们也不会太为难你的。”允臻又补充了一句。
说完,允臻转身离开了小院,没有做什么停留。
蓝萱进了屋,小幺把她在床上放好,然后转身就出去打来了温热的水。
“公子,我……”
“没关系,只是皮外伤,把血污拭掉,涂上药就行。还有那个丸药,也拿过来,一会温了黄酒,我吃下去就行了。”
“那,我就得罪了。”
小幺没有动手去退蓝萱的下衣,而是寻了把剪刀,然后把下衣轻轻提起,然后用剪也划开,伤口露出的时候,小幺小声的惊呼了一声。
“还好……”
然后,尽可能轻的,用极快的速度,把上面的血拈净,然后把药薄薄的涂在了上面。外用药用过之后,他帮着蓝萱把薄被盖好,然后一刻未停的去温了黄酒,扶着蓝萱把丸药也吃了下去。
“公子,都弄好了……”
蓝萱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你了。”
“那您歇着吧,我去给您煮点粥来。窗子我开着了,您要是需要什么,叫我一声就行。”
蓝萱又点了点头。
小幺退了出去,用过药的伤口,愈发让人觉得疼痛,好在止痛药的药力很快也上来了,蓝萱晕晕的,慢慢睡了过去。
……
“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在左家,左良才刚刚进了院子,就被廖昂轩一把给擒住了。
左良看着廖昂轩的样子,再看看站在一边儿的文溪,也是一脸的急切,左良并没有说话,而是拉着他们两个进了屋子。
关上房门之后,左良这才轻声说道:“挨打了!”
“打了多少?打成什么样了?伤的可重?谁送她回去的?”文溪在廖昂轩开口之前,一连串的从嘴里跳出了许多的问题。
“打的不是很多,只有十五板。富公公监的刑,所以,伤的不是很重,只是皮外伤……至于谁送的……”
“不必说,肯定是贤亲王了。”廖昂轩说着,眼睛里的光彩又暗淡了不少。
“是。”左良也不隐瞒,他呆在宫门外那么久,就是为了看着蓝萱被谁带走的,“朝上,也是他给无忧求的情。”
“他给无忧求情?他图什么呢?你们不是说,他最想把公公给踢出朝去么?那他为什么还要帮无忧?”文溪问道。
左良看了看廖昂轩,对着文溪使了下眼色。
“还能为什么!心怀不轨!”廖昂轩咬着牙,低沉着声音说道。
这世上,敢和自己抢女人的人,还真是不多!偏偏,这位贤亲王就是这“不多”之中的一位!
“那,可探到无忧住在何处了么?”文溪接着问道。
“派了人去跟着,还没回来呢。”左良叹着气说道,“而且,就算让我们知道住在哪儿了,也是进不去的。”
“怎么?”
“现在她住的地方,外面由贤王爷的人守着。”
“为什么?”廖昂轩满心不安的问道。
“朝上有人议无忧护驾不利,更有与邱实勾结之嫌,要把她收监的,贤王爷求了情,只将她禁足在自己住的地方……”
廖昂轩听了这个,苦笑了一声:“一个是龙潭,一个是虎穴。把无忧生生的拖了进去,还让人们对他感恩戴德。”
“你也别恼了,”左良走到廖昂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我寻思着,眼下,这未尝也不是件好事。既然贤亲王对无忧有所眷顾,那至少说明无忧现在还是安全的。总比放在那些不知轻重的人手里要好。而且,你细想想,无忧是那种让人随便摆布的人么?若是真的寻了机会逃了出来,没准还会给贤亲王扣个办差不利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