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有些为难,两个都是陛下,这让他该怎样同时称呼?
“这……回陛下,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她……”
修宁心思细腻,怎会不知秦敏的为难,遂道:“地上凉,先扶太上皇起来再说。”
秦敏听到这称呼浑身一凛,仿佛不敢相信修宁居然会给女帝尊称,但立刻反应过来扶女帝起身,道:“是,太上皇说喜欢坐地上,还拿剪刀在地毯上刻字,奴才实在拗不过她,这才慢慢劝的。”
修宁点点头,看着秦敏不怎么费力的把女帝扶坐到榻上。
“一个月前还好好的,怎么说疯就疯了?”修宁不解。
秦敏叹口气,道:“没了那药,太上皇受不了刺激和难熬,慢慢就精神失常了,也是直到今天,奴才才看出何无严原来是这等狼子野心!只是人已死,再追究也没任何意义了。”
看来蓝皎说的没错。
修宁点点头道:“你先下去吧,我跟太上皇单独说说话。”
秦敏不确定的看了修宁一眼,实在揣摩不透这位新帝的心思。
转念想了想,人家好歹也是母女,他一个奴才拦着不让母女说话,实在说不过去,况且修宁对他还算客气,他也要懂得识时务。
秦敏扶稳女帝后,恭敬退下。
女帝看也没看修宁一眼,手里还是握着剪刀,只是枯槁的目光呆愣愣的盯着某处,嘴里还低声嘟囔着什么。
修宁轻轻的走近女帝旁边,蹲下,静静地听女帝说的话。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靠近女帝,从来没有过。
女帝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开口,每一条皱纹都深深印在修宁眼里,这是她母亲啊,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的母亲。
修宁忍不住再靠近一点点,再一点点,她想听女帝的声音,想听她内心的声音。
从远处看,就像女帝倚在榻上,而修宁坐在地毯边,头枕在女帝膝盖上一样和谐的画面。
再凑近一些,修宁终于听清了女帝在嘟囔什么。
“容儿,容儿……晚儿,晚儿……又不回宫,野到哪里去了?不陪朕用个晚膳……”
修宁听到女帝在念叨想容和意晚,心里有点酸酸的,可还没有放弃,人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唤出最深处的情感?
修宁并不气馁,静静等待女帝唤出她的名字。
“……再不回来,再不回来,外面危险,危险,有贼,有反贼!”
女帝目光骤缩,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手里的剪刀下意识扎了出去!
一刀刺进修宁单弱的肩膀里,鲜血在浅蓝色的衣衫上格外明显。
修宁难以置信的看着肩头插了把剪刀,瞬间模糊了双眼。
那剪刀哪里是插在肩头,分明是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
女帝看到鲜血似乎怕了,松开剪刀快速蜷向榻内,戒备的看着修宁。
修宁张口吸了两口空气,不该哭的。
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了,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她从小就很想要母亲的爱,哪怕一点点。
可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虐待。
但哪怕受再多的伤,再多的苦,吃亏受委屈,甚至和女帝对峙十年,都没有女帝亲手把一把剪刀插进她肩头来的痛。
扎碎了她本就破碎不堪,粘都粘不起来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