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老头沉吟道：“……据江湖传闻，龟息散主要有两种药材，一种是毒药，一种是解毒药，进入体内以后，毒药会先发作，那时候人是没有脉搏的，看着就像死了一样，这个药效会持续几个时辰，然后解毒药的药效才会起来，服用者会有微弱的脉搏，但要等很长时间才能苏醒。” 听了他的话，谢钦都懵了。 而唐忠则点点头道：“跟我听说的差不多。” “那您是怎么判断他中了龟息散的？”谢钦好奇地问。 祖老头道：“我也只是推测，后生虽然脉搏微弱，但绝对瞒不过那些杀手，所以我猜后生之前是没有脉搏的。” 戚不二点头道：“确实没有，当时我还摸过。” 祖老头道：“能有这种效果的，只有龟息散了。” 唐忠正在沉思，显然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玄杖堂的独门秘药会到他身上。 祖老头道：“你再把当时的事情说一遍吧。” 唐忠一惊，抬头看着祖老头，眉头微蹙，回应道：“前辈，加上刚才，这些话我已经反复说五遍了。”无奈的语气中有一丝愤然。 谢钦闻言看了祖老头一眼，看来老爷子似乎也在怀疑唐忠，想必在自己和不二回来之前，他已经询问唐忠四次了。 祖老头没接唐忠的话茬，而是看向谢钦等人，问道：“你们都记住了么？” “记住什么？”谢钦反问。 祖老头道：“后生说的话。” 谢钦与戚不二和祖予姬对视一眼，一齐点头。 谢钦道：“差不多吧。” 祖老头颔首道：“你们跟我出来一下。”又对唐忠道，“后生，你在这里休息一会。” 唐忠忙道：“前辈……” “后生，我不是在针对你，”祖老头一摆手打断了他，温声说道，“情况太复杂，我们要商量一下，你不要多想，休息吧。” 唐忠只好点了点头。 众人来到走廊上，祖老头问三人：“那你们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谢钦反问。 “你们觉得，他说的话，是否属实。”说到后来，祖老头加重了语气。 谢钦不由沉吟起来。 当时的真相虽然匪夷所思，但看唐忠的神情不似作伪，可问题是，真的不是作伪吗？ 谁又能保证，他说的就句句属实呢？ 他的说辞和唐书彦完全冲突，更糟的是，现场总共只有他们两个幸存者，现在唐书彦已经带着唐若若远赴四川，谁又能证明他的话呢？ 怀疑就像竹子一般，昨天还是竹笋，今天却已一窜几丈高。 而他的脑袋还是一团浆糊。 不能乱！谢钦对自己说，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谢钦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头整理起来。 唐忠的说法虽然匪夷所思，但并不是没有佐证，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中了玄杖堂的龟息散。 他声称被唐书彦偷袭，他的小腹也确实有一个伤口，老爷子就怀疑，唐书彦把龟息散抹在了暗器上，刺了唐忠，导致他昏死过去。 这些线索，都跟唐忠的话相辅相成。 反之，如果他真是九毒堂的内奸，故意装成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反倒说不通了——比如，唐书彦为什么还活着？ 九毒堂使用的暗器，都喂了“封喉”，毒性猛烈，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当场死亡，所以那些护卫才会个个死不瞑目，正应了封喉之名。 但唐书彦却没死。 当然，他可能事先服了解毒的药剂，可这并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够幸存。 这里有三个问题。 其一，唐书彦并没有服用龟息散，否则他不会醒得那么早。没有这种强力的药物，想要装死骗过九毒堂的杀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法子，但想必也是难比登天。 其二，据老爷子和小玉说，龟息散是玄杖堂的独门秘药，跟封喉不同，后者早就从九毒堂流出多年，可以说是大路货，在黑市就能买到。但唐忠是绝对无法弄到龟息散的，除非他是玄杖堂中人。但听了唐忠的说辞，这个推断显然不能站住脚。 其三，唐书彦自己没有服用龟息散，反而通过偷袭的方式给了唐忠。 这就又引出来一个问题：唐书彦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现在细细想来，他的疑点，比唐忠多得多。 祖予姬忽然开口道：“我相信唐忠。” 这话打断了谢钦的思路，他不由一愣，跟众人一齐看向她。 “我把唐忠说的过了一遍，”祖予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有护卫都倒在客厅里，这跟他的说法对得上，是在开会讨论派对的筹备。而且，有一点很能说明问题。” “是什么？”祖老头问。 祖予姬道：“唐忠身上没有九毒堂的暗器。” “对啊！”谢钦一拍手，若有所悟，“那些护卫个个身上都插着许多暗器，只有他身上没有，这太不和常理！” 祖予姬点头道：“就算是中了龟息散，但依着那些杀手的性子，不可能一镖不发。” 戚不二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祖予姬和谢钦异口同声道。 戚不二道：“唐忠周围散落着很多钢针。” 祖老头道：“那是他的暗器。” 谢钦点头道：“这说明他当时确实在跟那些人战斗……” 祖予姬道：“也就是说，他不是九毒堂的内应。那么，那些杀手之所以不补刀，是因为……” 谢钦道：“是因为唐书彦跟那些人是一伙的！他们以为唐忠已经死了！” 祖老头颔首道：“的确……按照唐忠的说法，唐书彦跟那些杀手说，唐忠活不了了……唐书彦是玄杖堂的少堂主，如此一来，足以说明，玄杖堂跟九毒堂勾结到一块了。”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可是唐书彦为什么要这么做？跟九毒堂勾结，他有什么好处？” 谢钦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沉声道：“唐书彦有什么动机，这个先暂且放在一旁，现在有件更要命的事——他把唐若若同学带走了！” 祖老头眉头紧锁。 “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我们进去吧。” 众人回到屋里，唐忠正坐在床上，一脸忧色，看到他们进来，投来探询的目光。 祖老头道：“后生，我们认为你说的是真的。” 唐忠正色振声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现在我可以见小姐了吧？” 众人闻言一愣，接着面露难色。 唐忠见状，疑惑不解，问道：“怎么了？难道不是小姐让你们来询问我的么？” 谢钦摇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唐忠更加疑惑了，说道：“难道不是小姐怀疑我么？她面皮薄，不忍心亲自过来询问，才找你们代劳，不是么？” “不是的。” 唐忠看着众人的表情，若有所悟，问到了点子上：“小姐在哪？” 谢钦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非常愧疚，其实昨晚唐书彦表现出了不少反常之处，当时要是能仔细想想，就不会让他带唐若若走了。 祖予姬和戚不二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但是该说还是得说，这么瞒着唐忠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谢钦硬着头皮对他说道：“唐若若同学她……被唐书彦带走了。” “什么？！！” 唐忠顿时勃然变色，身子一挺，就要从床上跳下。 祖老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冷静点！” 唐忠看看祖老头，又看看谢钦等人，眼中有血丝，表情微微抽搐。 “为什么不早说？” 他语气不善地问道。 祖老头道：“我说过，情况太复杂。” 唐忠看向谢钦等人，又道：“当时你们也在场吧？” 三人还没答话，祖老头道：“他们还是孩子，当时看到那种场面，都慌了。” 唐忠摇了摇头，神色恨恨，却沉默不语。 祖老头道：“你家小姐已经被带走了，你干着急也没用。不过，你要是能冷静下来听听情况，我们也能尽快从长计议。” 唐忠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说吧。”他对众人道。 戚不二和谢钦对视一眼，后者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唐忠一言不发地听着他的讲述，人也逐渐平静，待谢钦说完，他已恢复了往日的扑克脸。 “……这不怪你们。”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如此说道。 “或者说，这也由不得你们。” 谢钦和戚不二一愣。 唐忠道：“这是唐书彦专门给小姐和你们演的一出戏，为的是打消小姐和你们的怀疑……同样也说明，他们没有伤你们的想法。” “我们当时应该慎重考虑的。”谢钦沉声道，心里很惭愧。 唐忠摇了摇头，又道：“当时的情况由不得你们多想，换我可能也会中计。再说了，就算你们发现，又能怎么样？我不知道唐书彦的身手如何，但我估计是不会差，可能在你们之上。就算退一步讲，你们能击败他，但你们能奈何得了潜伏在周围的那些九毒堂杀手吗？他们之所以配合唐书彦演戏，就是因为不想违背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