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告诉我吧，”唐忠对情报贩子王一万说，“九毒堂的干部当中，有哪些人有资格参与，或是知道堂内生意的？” 王一万看了唐忠一眼，说道：“唐公子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以理解成……有哪些人知道九毒堂的生意，还容易被抓到……的意思吧？” 唐忠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王一万道：“这条情报，就跟你之前问的那个房产情报合到一起好了。” 省钱的事儿唐忠当然没有异议，点头道：“行。” 王一万沉吟起来。 “……等我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嘴里蹦出三个字来，说罢，他起身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这是干嘛去了？ 没一会功夫，王一万又回来了，进屋坐下，递给唐忠一张照片。 唐忠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即又递给谢钦。 谢钦一看，照片上的人平头方脸，大眼窄鼻，粗眉薄唇，下巴上留着短短的髭须。 他看了两眼，转手递给旁边的祖予姬。 “这个人的名字，叫唐敢。” 王一万对众人说道。 “是什么来头？”唐忠问道。 王一万答道：“和你一样，是个养子。” “养子？”谢钦一惊，这回他没绷住，直接脱口而出。 这时候闭嘴已经来不及了，可恶！谢钦暗暗埋怨自己，怎么管不住嘴呢！这下要被那家伙当成空子了！ 王一万闻声看向谢钦，问道：“小兄弟不知道？” 这时候说知道他也不会相信，谢钦索性豁出去了，正色回应道：“让王大哥见笑，小子在江湖中行走的时间不长。” “唐门的事，外人知道的不多，”王一万摆了摆手，“我倒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只是，这种科普由我来做的话，是要收钱的，而六筒有交代，不要为难你们。” 好家伙，谢钦眼前一黑，敢情这位是掉进钱眼儿里了。 王一万说着，瞥了唐忠一眼，又道：“唐公子怎么看？是要在下科普……还是足下说说？” “……我来吧。”唐忠说道，语气有些无奈，似乎也被王一万这种无所不赚的精神震住了，得亏孙六筒事先交代，不然今天要被他活活宰死。 “请吧。”王一万道。 唐忠转头对谢钦说：“我门之所以能延续至今，是因为我门在很早以前就不在宗族内部通婚，而是通过招人入赘和收养子才能逐渐壮大的。这两个手段，都是为了招纳江湖才俊，一般是没什么家世，但苗子或者身手不错的新秀。” “明白了。”谢钦歉然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给他添了麻烦。 唐忠神情依旧平淡，似乎并没有生气。 他继续对谢钦说：“我的父亲就是被前代堂主收为养子的，后来他当上了前代堂主的护卫长，他过世以后，我继承了他的职务。养子和本家子弟的名字是不一样的，养子以两个字居多，比如我，唐忠，两个字。本家子弟都是三个字，因为他们要排字辈，比如小姐，大名叫唐书若，跟唐书彦一样，都是‘书’字辈。”顿了顿又道，“当然了，如果养子很优秀的话，也是可以成为本家子弟的，到时候就可以上字辈了。我门不重血统重传承——这是在乱世中学来的，在遍地烽烟的时代，因为一家一族被灭，导致家学失传的情形比比皆是。” 还真是实际啊，谢钦心说。 唐忠又道：“而这个九毒堂干部唐敢，听名字就知道是养子了。” 王一万颔首道：“确实如此。这个唐敢原本是外门子弟，因为各方面的表现都挺优异，几年前被唐家骓收为养子，但是入了内门以后，他似乎也没管过事，九毒堂的生意也没参与。” “这是为何？”唐忠问道。 王一万道：“难说，可能是入了内门表现反倒不如从前了吧。” “嗯……。”唐忠不置可否。 王一万道：“目前唐家骓不怎么关注他，他手下有几个小弟，但不经常联络，又不参与生意，他是你们要的最佳人选——就算失踪几天，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唐忠看了王一万一眼，后者也在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可以，告诉在哪能找到他。” 过了几秒钟，唐忠开口说道。 王一万嘴角上挑，说道：“杰瑞熊。” “杰瑞熊？”唐忠一愣。 谢钦也楞了一下，这名字有点耳熟。 王一万道：“杰瑞熊欢乐世界。” 那不就是街机游戏店嘛！谢钦恍然大悟，他去那种地方干嘛？ 唐忠皱了皱眉头。 “……那是他的产业？”他问道。 “并不是，”王一万摇了摇头，“唐敢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玩街机游戏，只要没事就过去，一待就能待一天。” “……他多大了？” 唐忠有些瞠目结舌。 王一万道：“二十三四岁。” “那么大的人了，还……”唐忠似乎还不太相信。 王一万道：“各人有各人的爱好，这有什么稀奇？” “话是这么说……” 王一万打断唐忠道：“文候区太说城的杰瑞熊，最里面的‘合金机枪’，是他的专属机子。” “他喜欢玩那个？” 这下连谢钦都忍不住问了，那不是横版过关的卡通游戏么！ 王一万看了看谢钦，重重点头，煞有介事道：“他最喜欢了。” 谢钦顿时愕然，居然如此着迷，难道他小时候家里不让玩？ 王一万道：“现在九毒堂没什么事，他基本每天都泡在那里。” “他的住处？”唐忠问。 王一万道：“在太说城附近的住宅区，估计他是为了离杰瑞熊近点儿，专门在那租的房子。” 众人都被他玩游戏的热情所打动，屋里一时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唐忠开口道：“给我详细的地址吧。” “唐公子不打算问问别人？我还知道几个。”王一万道。 “不必了，”唐忠摇了摇头，“既然你说他是最佳人选，那就他了。” “谢谢唐公子的信任，”王一万客气了一下，随即说道，“地址在照片背面。” 众人都看过照片，现在又递回给了谢钦，他听了这话，便翻过了一看，只见上面一行小字：靳界三期D座一六〇三号。 谢钦把照片递给唐忠，唐忠拿过看了一眼，冲王一万点点头道：“多谢。” 王一万一摆手道：“不必客气，唐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唐忠摇头。 “那好，我看看啊……”王一万寻思了一会儿，右手比了个数字，嘴里说道，“一共一万。” 这么贵！谢钦吃了一惊。 王一万扫了一眼众人，说道：“各位朋友为何如此惊讶？这还是看在六筒的面子上打折了。”转而对唐忠道，“唐公子，现在这个时间点，有关九毒堂和哥老会的情报都大幅涨价了，虽然你不是为此而来，但我只能说你运气不好了。” “就因为九毒堂要和哥老会打起来？”唐忠问道。 王一万颔首道：“对，九毒堂和哥老会一打起来，整个四川都要乱。” 难怪这么贵，谢钦心想，这跟四家部族和辽东汪家还不一样，这一开战波及可太广了！ “……你们之所以大幅涨价，是因为九毒堂和哥老会都在你们这买情报吧？” 唐忠悠悠问道。 王一万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唐忠微微一笑，又道：“不然，你们涨价是为了谁？” 王一万也露出微笑，轻轻点头道：“唐公子真是精明。” “客套话就免了吧，”唐忠摆了摆手，“你们麻将屋不是一向明哲保身么？” 王一万点头道：“一向如此。” “那为什么要介入九毒堂哥老会那档子事？”唐忠反问。 王一万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唐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可没有介入任何纷争啊！” 唐忠道：“你们卖情报还不够戗？还是同时往两边卖，而且还涨价。” “哦……你说的是这个，”王一万恍然大悟，“这没什么稀奇，我们一直这么干的。” “……就不怕被盯上？”唐忠问。 王一万失笑：“对头都盯不过来，还盯上我们？唐公子，鄙人以为，你真的对我们这一行不太了解，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不介入任何纷争，麻将屋是绝对中立的。所以我们不会偏向哪个，而是对任何一方都敞开大门，这正是我们中立的体现。至于价格变化，只是我们一贯的经营手段而已。” 好家伙，谢钦暗暗咋舌，两边卖情报还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不愧是分店开遍了全国的麻将屋，说话的口气就是大！ 这下唐忠也无话可说了，他掏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向王一万亮了一下，嘴上说道：“刷卡。” 王一万道：“随我来。” 某种程度上，众人算是孙六筒介绍来的，所以王一万免去了麻将议价的过程，还让唐忠听完付账。 既然都问完了，众人便不打算坐在雅间里等了，都站起来，跟唐忠一块儿离开了。 王一万带众人去了柜台，唐忠刷了卡，这两天的开销可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