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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高考已经过了三天。张萱在考场猝死的新闻在微博上一度引起热议,但很快被另一起娱乐事件给淹没了。
最不像考生的前考生卢灰每天无所事事,对着答题卡的复印件出神,而原柏零则因为一起无名焚尸案忙得脚不沾地。等他终于抽出空去防空洞,发现地上堆满了纸箱,其中几个箱子被涂成了黑色,箱子上面悬挂着错综复杂的红线。
“你又在搞什么?”原柏零无奈地问。
卢灰说:“我在复制张萱在答题卡上画的线条的轨迹,如果我没有估错,它应该是一个阵。”
“什么阵,桃花阵,风水阵?”
“是气阵。”卢灰一脸卖弄道,“你应该有听过全真教的七星剑阵,少林寺的十八铜人阵,还有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吧?在武学领域里,阵是一门高深而神秘的学科,往大里说能以弱胜强,以寡敌多;往小里说能让人经脉错乱,产生幻觉,甚至能杀人于无形。”
原柏零的心里闪过什么:“你是说,产生幻觉?”
“就像所有功夫都能写成武谱和秘笈一样,阵也有阵谱,我怀疑张萱画的就是一个阵谱,要是能搞清楚……”
“已经搞清楚了。”原柏零打断他洋洋得意的演讲,抽出一张A4打印纸,“鉴证科的同事找一个美术教授分析过她的答题卡,发现那上面是一张补色残像画。”
卢灰高涨的情绪就像坏掉的引擎一样熄了火:“补色……什么东西?”
“补色残像,说的是人如果一直看着一个颜色,再去看别的地方眼里就会看到刚才看到颜色的补色,或者是对比色,有的画家会利用这个原理来创造作品。”
“啊,是不是以前在网上很红的那个,看着四个点,再抬头看天花板就会看到耶稣?”
他指的是一张在报纸、杂志上流传已久的图片,原柏零也见过:“差不多是那样。”
“那就跟气阵没关系了?”卢灰傻眼了。天生的视力缺陷让他的眼睛对三维画补色画一类的一概不起作用,什么网游、3D电影对他来说更是犯禁。
望着花了两天两夜弄出来的东西,他的眼神幽怨得都快冒酸水了:“怎么会这样……”
原柏零拿出美术教授画的素描:“这就是那幅画的对比色成像,虽然面目不是很清楚,但好在他脑袋上有个北斗七星,很好辨认,应该能找出来。”
卢灰注视着这张素描,画里是一张男孩的脸,大约十岁左右,塌鼻梁,小青皮上剃出几个点,像和尚的戒疤一样,一共七个,横过来看的确就像北斗七星。他没有眼珠,空荡荡的眼眶和嘴角流出白色的泡沫和血渍,表情阴森得令人窒息。
这幅画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不舒服,但还不至于到能吓死人的地步,因此原柏零认为这张头像应该不只是信手涂鸦,而是一张写真。画里的男孩可能是现实里存在的大活人,而且跟张萱关系匪浅,所以才会激起这么大反应。他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说完发现卢灰一反常态没有闹腾,而是举着那张素描在发呆。
原柏零看着他沉寂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原柏零带着几分迟疑绕到他的面前,发现卢灰并没有像张萱一样露出被诅咒般恐怖的表情,而是单纯地在发呆。
这样的卢灰是不常见的。在原柏零的眼里,他就像一只蹦跶的跳蚤,随时随地都有停不了的新花样,有时二得推陈出新难以理解,有时又机敏世俗得令人心惊。可现在,他却像过了期的磁带,突然卡壳了。
原柏零向来学不会善解人意、温柔对待那套,见这情景直挺挺走过去抓住卢灰的脑袋,跟可乐罐似的一阵猛摇:“在想什么?倒出来!”
卢灰被晃得头昏眼花,赶紧叫饶:“就出来了就出来了,让我再组织一下。”
他深吸了口气,指着素描上的男孩道:“这就是七年前偷学了我自创的武谱后,走火入魔,一命呜呼的倒霉孩子。”
原柏零怔住了,他瞬间明白过来,这对卢灰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亲人?”
“他叫金棉,是个孤儿,唯一能称得上亲人的,只有我的曾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