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灰的曾爷爷卢虚老人是当代武林界泰斗,同时也是老字号松枝面馆的老板兼主厨。那家面馆每天六点开张,十点就早早打烊关店,经营时间虽短,生意却好得不得了。
每天打烊后,卢虚就会到面店后面的武馆教学。他在武林辈分虽高,却出了名的平易近人、好为人师,而且很喜欢孩子,因此许多练武之人都会把后代送到他身边求学。
谁也不知道金棉是从哪里来的。总之从某天起,他开始在那条街上乞讨,卢虚见他可怜,每天请他吃面,也有好心人想帮他安排福利院,可他却因为害羞胆怯不敢去,一有人提起就马上掉头逃跑。
有回卢灰见到金棉悄悄躲在武馆外偷看学生练功,还有模有样地在旁边比划模仿,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卢虚。
后来,卢虚特意去观看金棉自学的场景,觉得他对武术兴趣浓厚,又底气纯正,天生是练武的好材料,便收他做了徒弟。
金棉生性淳朴,在一众师兄师姐眼中是个讨喜的乖乖儿,而卢灰从小就脾气古怪,偏偏还是名门之后,得罪不起,年长的一辈不约而同对卢灰敬而远之,一些新来的学徒却被卢灰的花招给忽悠住,成了他钻研武术的小白鼠。
每次卢灰给小辈们指点迷津时,金棉都很认真地在边上旁听,目光里写满崇拜,就算别人劝他千万别信卢灰,他也从来没被策反成功过。后来卢灰历经昼夜写出自创的武谱,大家纷纷嘲笑他小小年纪不自量力,只有金棉两眼冒光地直呼厉害,还说以后都要练卢灰创造的功夫。
这时有人从中挑拨,说金棉根本不是真心崇拜卢灰,只是为了拍卢虚的马屁才故意讨好的。卢灰向来没心没肺的,从不把这些无聊的流言放在心上,没想到金棉却较起了真,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偷练了他创的武谱……金棉死后,武林中人纷纷把卢灰当成祸害,不过基于内部守则,谁也没有把事情真相汇报给警方。法医验尸后判定金棉是失足坠楼身亡,卢虚出于愧疚,为他举办了一场庄重的葬礼,还在报纸上发布了为期一周的寻亲吊丧广告,不过直到最后都没有人出来认亲。
转眼七年过去了,卢灰因为这宗罪状受尽白眼,不过多数人非议的只是他自创邪功,至于因邪功而死的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其实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了。
谁也不会想到,时隔多年,金棉临终的脸孔居然出现在一张补色残像画上,而且还吓死了一个人。
卢灰盯着金棉脑袋上剔出的图案看了许久,然后拿起答题卡的复印件,指着夹杂在重重墨色中被涂黑的选项说:“北斗。”张萱答的其中几道选择题,七个黑点刚好呈现出北斗七星的形状,“看来我猜测的方向也不完全错,有的气阵就跟催眠一样,需要一些暗示才能启动,这个北斗应该就是凶手给张萱下的暗示。”
原柏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以捉摸:“如果不是吓死,是烧死呢?”
“什么意思?”
原柏零考虑一下才说:“就在张萱猝死的当天晚上,大东桥下面发生了一桩焚尸案,尸体骨头都快烧得炭化了,法医到现在还没把人拼齐。不过经你这么一提,我想起一件事,当时大东桥上的彩灯坏了七个灯泡,灯泡排列的形状恰好跟北斗七星一样,而尸体躺的地方刚好能看到那片彩灯。”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焚尸,不是自焚或者烧死?”
“虽然尸体连骨头都炭化了,没办法检测出被害者是活着还是死后被烧的,但那个人死的地方是个草坪,发现尸体的时候除了他躺的那一小块地方,其他草地都没有被烧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死者被烧后没有移动过。没有人能抵挡被焚烧的痛苦,哪怕是吃了安眠药后自焚,基于生理的本能,四肢和肌肉还是会起变化,除非他被什么绑住了,可死亡现场也没有找到绳子的灰烬或者锁链,所以不可能是自焚。”
“那就是杀人焚尸啦。”
“如果是焚尸,抛尸体的地方实在太诡异了。”
大东桥虽然不在市中心,但车流量一向不小。凶手既然选择焚尸,目的自然是毁尸灭迹,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选择废工地或者偏远的郊区,而是把尸体抛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白天姑且不说,晚上烧起火来岂不是一目了然?凶手如果在现场的话,难道就不怕被人看到吗?”
卢灰歪了歪头道:“也许凶手是在别的地方烧的?”
“黄法医也曾经这么想过,因为尸体炭化得太彻底了,很不正常。但他的骨骼非常完整,根本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所以剩下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者自己走到桥下被烧死。”
“如果是气阵的话,要瞬间炭化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卢灰开始相信这件事真的有可能跟张萱的死有关,“那死亡现场有没有留下金棉的头像?”如果是连环作案就不该只有一个共同点。
原柏零说:“我去让鉴证科分析一下草地上的痕迹,也许里面真有什么名堂。”他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如果凶手真跟金棉有什么关系,你最好小心点,不要到处乱跑。”
“那当然,爷可是很惜命的。”如果凶手的动机是为金棉复仇,那他这个罪魁祸首自然首当其冲。
不过,惜命不等于要坐以待毙,所以原柏零一走,卢灰就乔装打扮了一番,直奔张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