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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柏零意识模糊地站在红线阵里,只觉得自己就像在火炉上烘烤的热水,迅速地沸腾,再慢慢地熬干。
卢灰给一个坛子盖上盖子,说:“稍后你让黄法医把那具焚尸放到一间十平米以下的密封房间里,然后把坛子一个个打开放进去。这里每个坛子里的真气属性都不一样,总有一个会和焚尸产生反应,从他濒死前受到的冲击的形态,应该可以看到他生前的样貌。”他说完,半晌没有得到回应。
“没听到吗,我说……”卢灰转过身,看到原柏零站立的地方,还有他那副犹如提线木偶般的怪异体态,大惊道,“喂,你在干什么?!”
原柏零在绝境中看到了盗墓贼的身影,抓住枪抬起手臂。
卢灰见原柏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心惊肉跳地往工作台后躲去:“你疯了,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谁!”
原柏零睁大眼睛,此时他的视网膜中映入了七个黑点——那是卢灰依照答题卡上的北斗涂成黑色的纸箱——他看到那七个点组成了一个他极度熟悉的图案,图案的背后慢慢浮现出队长常劭的身影。
“砰”的一声枪响,原柏零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拽了一下,当子弹逼近队长常劭的胸口时,他的眼前一片血红。
“不——”他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千钧一发之际,卢灰抱起一个坛子甩了过去,坛子像龙卷风一样地袭向原柏零的身体。
原柏零踉跄地退了一步,但子弹还是擦着他的脸射向墙壁,然后反弹回来,击中他的肩膀——卢灰愕然地看着原柏零倒在地上,发出一声仿佛要长眠不醒的轰响。
当黄法医被卢灰拉进防空洞时,原柏零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个死人。他的半张脸全是血,肩膀被射穿了。
黄法医愤愤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他弄成这样的?”
卢灰无奈地低垂着头,他知道如果这时候解释气阵什么的,效果就跟在寺庙门口拉着路人说你印堂发黑、大限将至的算命先生差不多。
黄法医让助手把原柏零抬上担架,擦身而过时,原柏零突然抓住卢灰的手,瞪大眼睛道:“不是北斗,是勺子,勺子!”他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都快发直了。
卢灰见抬担架的人脸色为难,便掰开原柏零的手指,蹲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了。”
原柏零终于放弃了挣扎,昏厥过去。
等人都走了以后,卢灰转头看着那堆纸箱和红线。
不是北斗,是勺子……
卢灰看着那七个黑色纸箱。如果用一条线把它们连起来,就和6月15日的日历上画的一模一样。
卢灰明白了,答题卡上的涂鸦不仅仅是画,也是陷阱,凶手用异常手段杀死跟他处在同一考场的张萱,让他看到了那张画满涂鸦的答题卡,自然而然联想到气阵杀人。同时那个阵法被浓缩成残像画,里面引出金棉的死状,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他都会去研究这个气阵。
要推演一个气阵的原理,最基本、最初步的做法就是制造一个放大的模型,所以他在防空洞里还原出红线和纸箱,但这时阵法还没有形成。
接下来,原柏零的管辖区内又发生了离奇焚尸案,凶手在现场留下显而易见的北斗标志,把案件跟张萱联系起来。为了搞清楚真相,卢灰必须还原出死者的真面目,这样一来就要用到真气。提炼真气的场所需要满足一定的容量,防空洞是唯一的选择,当真气遍布整个防空洞时,就会被红线的轨迹引导和吸收,进而形成了一个新的气阵。
这是一个既冒险,又步步为营的计划,从结果看来,显然是凶手获胜了。
可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不是卢灰谦虚,他很清楚自己的战斗指数,要杀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不需要耗费什么技术含量,只是复仇而已,何必要布出这么复杂的一局,还牵扯这么多的人下水?
如果刚才原柏零真的对自己开枪,如果原柏零死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卢灰环顾四周,发现不管怎么看,他现在的样子都很像在搞邪恶研究的变态科学家。
要是原柏零死了,也许明天武林中就会流传出一条新的传闻:被逐出家门的卢虚曾孙续杀人武谱之后,又研究出杀人气阵?
公安医院里,一股略带辛辣的浓郁香味掩盖了消毒水的味道,原柏零在这股香气的吸引下浑浑噩噩地张开了眼睛。
卢灰在床边架了一张折叠桌,正在煮着火锅。他用的炉子和锅都是青铜做的,燃料是压缩真气,烧出来的火是猩红色的,短时间内就能将坚硬难煮的食物料理得入口即化又不失韧性。
原柏零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被锅里咕噜咕噜的沸腾声勾得饥肠辘辘:“你在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