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办法是绑住林康然。
此前他们之间的来我那个已经叫刺客楼的看在眼里,将他们视作一伙。如今沈娇娘一路带着林康然,即便是遇了刺都没有舍下他,那么在刺客楼那儿,这江山烟雨楼便和沈娇娘与姜越之二人是绑得更紧了。
但这只是其一。
作为最熟悉刺客楼的人之一,林康然的存在便为沈娇娘提供了一路的情报。她从林康然嘴里知道了什么,便会立刻传书去长安,并给从江浙赶过来的沈七去信。
南北联合,摸清刺客楼的底细便容易得多。
而且,他们拖着林康然这个伤患,一路慌不择路地奔逃,在刺客楼楼主的心里,只怕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这十方罗刹就是最好的证据。
只是这倾巢出动之下,是沈娇娘早就安排好的一出请君入瓮。一旦成功杀了十方罗刹,刺客楼的力量便会再被削弱上几分,对之后痛打姜家这条落水狗,有百益而无一害。
听到外面的动静渐渐息了,沈家娘拂袍撩起帘子下了马车。她目光扫了一圈,在人群中看到拄剑冲她咧嘴直笑的姜越之,微微蹙眉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拜见沈督军,拜见姜国公。”
一众将士声浪震天地喊着,单膝下跪。
领头的都尉名叫吴月,一脸的络腮胡子,牛眼睛瞪得和铜铃似的,看着十分精神。他跪完激昂娇娘与姜越之,拍着膝盖起身道:“两位这谋略可真是厉害,竟然算准了这群恶匪会在此时此地埋伏!吴某真真是佩服极了。”
“吴都尉客气了,如果不是你们急行军赶到,即便我们算到这刺客楼的人会埋伏在此处,也无甚大用。”沈娇娘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他们行进的路线始终在有意地引导着刺客楼,而不曾让刺客楼发觉自己在被牵着鼻子走。所以当沈娇娘琢磨过余下的几处馆驿之后,与姜越之暗中商榷,便将反击的点定了下来,提前着人候着,她这马车则充当那个诱饵。
至于这人手——
自然就是从恒州平陵的手上调用的。
沈娇娘早就已经收到了平陵的信,并知道王馥如今已经投诚,只待养好病,就能随他们一道去沧州平定乱军。但是沈娇娘是不可能将刺客楼的人引去恒州的,迟则生变,她并不想带着麻烦过去。
这也是为什么沈娇娘急于借兵的原因。
所幸,她和姜越之的猜测是对的,而吴月也及时带着人赶到了。
“收兵,前往恒州。”姜越之擦了擦剑上的血,踩着这一地的碎肉块走到沈娇娘面前,继续说道:“刺客楼折损了这几名大将,之后再想要出手,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了。”
马车上的曼陀罗与林康然视线一对,难得地心平气和了下来。
“知道怕了?”林康然颇为嘲讽地一笑,敛眸道:“这女的本就是心狠手辣之辈,与你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居然还想着利用她?笑话。”
这一点,早在林康然被挟持的那一天,他就想通了。
沈娇娘和姜越之可不单单是身后站着皇帝,光是他们两个本身,便已经是手段通天,叫人望而生畏了。
林康然不想与这两个人为敌。
若是可以,他甚至愿意自降身份,以求离场。
但很可惜的是,不管是沈娇娘还是姜越之,都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尤其是在知道刺客楼要追杀自己之后,沈娇娘与姜越之都不用商讨,就已经明确了一定要留下林康然的计划。江山烟雨楼是对刺客楼来说的掣肘之力,也是对王家的威慑。
明处有大军对阵,暗处有江山烟雨楼觊觎。
王诩这老东西怕是睡觉都难安了。
沈娇娘的猜测倒也不假。
此时此刻,躺在长安的王府床榻上的王诩,身边站了多达十名的护卫。这些护卫一个个都是武道高手,两班轮换,以保王诩身边一直有人守着。
而李蒙呢?
他端坐在王诩隔壁的堂屋里,大门口守了四个提剑的护卫,前后窗户处则是分别守了两个。这些人既是在保护李蒙,也是在放着有人来营救李蒙。
“孤要喝水。”李蒙久坐了一会儿后起身,高声喊道。
没多时,便有一个貌美的婢女端着热茶汤进来了。她柔柔一笑,走到李蒙身边的圆桌边之后,一手托着茶壶壶底,另一只手相当不老实地摸去了李蒙的手上。
李蒙刚要发火,却觉得掌心有什么被塞了进来。
“王爷慢用。”婢女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随后便搁了几盘点心,抱着食盘原路出去了。
屋外明月皎洁。
从堂屋中往外看,除开能清楚地看到院中的雕花影壁,还能看到院子四周瓦墙上站着的护卫。整个院子守备森严,那个婢女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个疑问在李蒙心里转悠了几下,被他先行按下。
塞到李蒙掌心的是一卷纸条。
李蒙一只手状似无意地放去桌下,尔后一边饮茶,一边不着痕迹地在桌下打开,便看到了一行字:明日午时,后院梅林。
午时?
午时去梅林做什么?
后院的确有一处梅林,但此时早就已经过了梅花开花的时候,所以日常除了几个剪枝扫洒的婢女,不会有其他人去到那边。
难不成,刚才这婢女是梅林扫洒的婢女?
李蒙蹙着眉,一口饮尽杯中浓茶之后,连忙将纸条塞入袖笼中,转而匆匆去捻糕点。既然这婢女能给他递纸条,糕点里会不会也有?
只是最后,李蒙这吃了个撑,也没能从糕点里翻出个所以然来。左右睡不着,他也就没回房去,捧着肚子坐在宽椅上,令护卫们给他找了本书来,一坐就坐到了天亮。
到午时,王诩如往常一样,过来陪李蒙用饭。
他花白的头发并没有影响他的气度,反而使他多了一抹经过了岁月打磨的凌厉。
见李蒙食不知味,没怎么动竹箸,王诩跟着搁下自己的竹箸,问道:“王爷怎么了?可是昨夜坐了一宿,凉着了?”
即便安然熟睡了一夜,这府宅里的大小动静,也都逃不过王诩的耳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