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树影在地。
天波楼正殿外,明月铺就一地银霜。两个少年,一跪一立。春寒料峭,夜风仍是凛冽,樊华缩起肩膀,仍聚不起星点暖意,张口就是一个喷嚏,打破了这寂静寒夜。
“你猪啊!”赖小五伸手就去抓樊华的胳膊,用力将他向外拖,“这狗屁楼有什么好呆的,你还当真听那老瞎子鬼扯,背个毛的门规!”
樊华双膝跪地,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他挥手拍开赖小五,缓声道:“就算师伯不公,你也不能当面辱骂。再怎么说,他也是殷大哥的师父啊。”
“都被逐出师门了,还算什么师父!”赖小五气不打一处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走啦,咱们下山,去找殷大哥和小叫花儿,谁他妈要在这鬼地方呆!”
樊华缓缓摇首,沉声道:“我怎能一走了之?这让师父如何对师伯交代,又如何面对天波楼上上下下数百名弟子?”
提到韦霄,赖小五也有片刻迟疑。他虽不像樊华已拜了韦霄为师,但养伤的这段日子,也受了那人不少照应,小念安更是隔三差五地为他送药。这人情债欠下了,确实不能说走就走……
“樊哥哥,独眼哥哥。”就在赖小五思索之时,忽听不远处传来糯软的童音。他偏头去看,只见韦念安提着个食盒,费力地向二人走来。赖小五忙上前接过,一开蒸笼,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他直吞口水,也顾不上热气烫手,抓了个热腾腾的馒头就往嘴里塞。见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安安忙从他手里抢下两个馒头,防贼似的偷瞄了赖小五一眼,然后拿小手巾包了,跑到樊华身边,塞进他的掌心里。
赖小五斜了一个白眼过去,边啃馒头边道:“书呆子,你究竟给了安安什么好处,她这么护着你?”
樊华微微一笑,道:“安安冰雪聪明,自然慧眼如炬,明白是非善恶。”
“哼,你拐着弯儿骂我坏呢?”赖小五作势扬起拳头,佯装恼怒。
他一皱眉一挤眼,那空洞的左眼便显得越发狰狞。若在以前,韦念安定是要吓得躲到樊华背后去了,可如今她却毫不畏惧,还吐了吐舌头,冲赖小五做了一个鬼脸。或许是走得累了,她想也不想地坐在地上,可屁股刚着地,便被樊华伸手抱了起来。俊俏少年仍是受罚跪地,却微微屈起双腿,让女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地上冷,小心着凉。”
坐在樊华的腿上,安安拉着他的袖子,轻轻地摇晃道:“爹爹说了,你本毫无功底,但习武不足一月,有此进展,已是神速。樊哥哥,等你学会了武功,教我好不好?”
“怎么?师父不教你吗?”樊华疑道。
“我身体不好,老学不会,爹爹说我资质不佳,没有学武的根骨。”安安垂下水灵灵的大眼睛,嘟着嘴道,“原本只有殷哥哥会哄我,说等我长大后如果还想学武的话,一定教我,可是现在他走了……”
不忍见她失望的模样,樊华应承道:“没关系,樊哥哥答应你,等将来我学好了武功,一定教安安。”
听他这话,安安的眼睛登时一亮,星子一样明亮的黑眸立刻锁定了樊华,她伸出短短的小指头,凑到对方眼前:“咱们拉钩,你不许黄牛哦。”
樊华轻轻一笑,伸出执笔的修长五指,以小指钩住女童的承诺,轻声道:“钩手盖印,绝对不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