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回头,却见樊华直直地望着他,沉声嘱咐道:“保重。”
赖小五扬起嘴角,勾勒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来。他回转过身背对樊华,抬起右手摇了摇,然后钻入了沉沉黑暗之中。
用锥子捅开链条,将木门虚掩起来,赖小五一头扎进无边夜幕中。经过这三日的探查,山坳中的各个建筑,他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就连守卫们巡查的路线也已铭记在心。少年小心翼翼地躲过守卫的火光,借着树影奔向最北端的粮库。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果在战场上,第一目标应是粮库……”当时,两个少年蹲在矿坑里,樊华手里拿着树枝,就着荧惑的星点微光,在泥地上比画着,“但是这个玄坛据点隐藏于深山之中,一无外敌,二无内患,粮库反倒是守备最薄弱的地方。此处便是我们的突破口。”
赖小五猫着腰在茂盛灌木中穿梭,也不管尖锐的树枝在身上划出一道道血口。直到瞧见那平顶的小屋,他才匍匐在树丛里,小心地查探着周围的状况。正如樊华猜测的那样,粮库外只有两名守备,正昏昏欲睡地打着哈欠。
不过,虽说是“守备薄弱”,但那二人都是人高马大,腰际挂着明晃晃的长刀,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赖小五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上去一拳打趴一个。他转了转眼珠子,借着手肘的力道向后爬了几步,靠近一棵高大的樟树。然后,他两腿一夹一缠,手脚并用,向猴子一样蹿上了树冠。
将身形隐于茂密枝叶当中,赖小五四下张望,在树冠中寻找牛角叉状的小枝杈。好容易寻到一枝,他用劲撇断了枝杈,又将上面的枝叶小心地刮得干干净净。再然后,他扯下绑在小腿上的牛筋,紧紧地绑在两个枝丫上。最后,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凑在嘴边,短促地吹了一口气,星火立即燃起。
赖小五将树冠拨开一条小缝儿,又将火折子与牛筋压在一起,对准了粮库里的草垛子。仅剩右眼,反倒是瞄得更准了,他锁定目标,狠狠拉起了这简陋的弹弓。牛筋的韧度被拉到极致,他猛地松开手,只听“嗖”的一声,火折子应声弹出,正落在那垛干草上,瞬间燃烧起来。
两名打盹儿的守卫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丝毫没意识到身后已燃起火苗。天干物燥,火势很快蔓延开来,火舌从草堆处一路延伸,欺上一旁的木屋,爬上了房梁。待到守卫闻到焦糊味惊醒时,已来不及阻止火势,只能扯起嗓子大喊:“走水啦!”一边吆喝,一边狂奔取水。
周围的守卫听见声响,也纷纷赶来帮忙。一时之间,脚步纷杂,到处是呼喝救火之声。赖小五把牛筋塞回怀里,双手环住树干,滑下地来,趁着混乱在树木阴影中一路奔行,只要瞅见没人管的房屋,便掏出那剩下的火折子,四处纵火。
那一头,樊华正带着少年们窝在矿坑里。他一手撑开木门,露出些许缝隙,偷瞄外界的状况。沉沉夜幕之中,忽亮起一抹火光。樊华欣喜地睁大眼,刚要叫好,就见更多的火光在林间燃起,紧接着便听见远远传来了呼喊声。
“走!”樊华喜道,他一把推开木门,久别的夜风冲入暗无天日的矿洞,身后的少年们顿时躁动起来,一个挤着一个想往外冲。见状,樊华立刻拉上木门,以双臂拦住出口,厉声道:“先前说好的话,你们全都忘了吗?咱们三十多人一起出去,只会暴露目标被抓住!五人一组,让年纪最小的先走!”
“凭、凭什么?”、“你跑了还会回来么?傻子才信!”少年们中传出质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被拐骗来的他们,心中的“信任”二字已被蚕食殆尽。
樊华深吸一口气,厉声喝止:“够了!谁要挤出去,就先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