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想见过了少主之后就自刎人前,还自己身后一个自由,但是现在,她不想死了!
夕阳下的枣树,长河上的灯火,半生的眷恋半生的苦候,比五斗米贵重的东西她该有多少啊,即便是要折了全身的筋骨卑微地活下去又如何?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苏檀一掌推开少年,拂袖蹲身,一声怒喝,三尺魅影刀拔地而起!
“走!”她大刀舞开,一手拉过犹自怔忡的小枕,咬牙杀出一条血路去!
晨间的驿站处,少年和女子肩背相抵,一双手一双脚轮飞,天衣无缝。迎着熹微光芒,那眼里凝定的坚决几乎可以劈开天地!
刀剑交织一片金铁声中,官道上冰冷的晨风仿佛到此时才透出了一丝暖意。渐渐远去的喊杀声中,隐约传来“扑通、扑通”两声落水的声音。
夏柳依依,晨草萋萋,熹光粼粼地铺满了河面。
平日此时,泥泞的河堤上只有三两个走动的浣衣妇人。随着日光渐盛,人声沸沸,却有一个高挑孤寂的影子立在河边,望着湍急的水流怔怔出神。
“……少主。”玄衣人影如大鹏一般降落到沈玉棠身边,望着出神的少主蹙了蹙眉,终于还是犹豫着叫出声来。
“玄魑?”沈玉棠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掩不住眼神里那一丝迫切,“找到没有?”
玄魑默然看着自己的主上,轻轻地摇摇头:“属下无能……”
沈玉棠眼里闪烁的一丝微芒熄灭,苦笑一声,看着河面:“不必找了,原本她若是不逃,我是真打算杀了她,干净一点了断的。”
然而,向来言听计从的苏檀,忠心耿耿的家奴,这一次却没有屈从低头,束手就擒,而是拉着双手全废的小枕,义无反顾地跳进湍急的河水中。
没了双手的小枕拖着不谙水性的苏檀,仅凭一双脚,在冰冷的河水里奋力挣扎到最后一刻,直到河水中已然没有两人的身影,小枕那震天的嘶吼还回荡在岸边每一个人的耳畔。
我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少主请放宽心,眼下水流这么急,一定是冲到了更远的地方,玄魑已经派手下到下游寻找,不管是生是死,一定……”
“不必。”沈玉棠却挥手打断了玄魑的话,“叫他们都回去吧,不必找了。”
“少主,可是……”玄魑不解地看着主子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苏檀和萧书枕那样的人,怎么会死。”沈玉棠哈哈一笑,转身拂袖而去,自始至终不曾回头一顾。
晨光将散,人声渐起,遥遥的河岸那边,似乎传来了狗吠人声,伴着嬉笑怒骂充斥了阡陌小路。
柴米矜贵,衣食优柔,不为花钿,只为锄头。
少年意气,壮志未酬,英雄铁血,也折五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