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袋米被家丁抬了出来,众目睽睽中,一排家丁手上拿着漏斗对准抬起的米袋,另一排家丁手上拿着一个个空米袋在下方候着。
漏斗的尖端插入空米袋,米粒“唰唰”地从漏斗中流出来,不到半晌已装满半袋。
此时有一眼尖的人惊呼:“快看,有石头。”
于是众目如针一般扎向那个地方。
漏斗已停止卸米,装在袋子里的雪白米粒上有几颗鱼目混珠的白色石头正矫矫不群地面对世人愤怒的眼光。
众目睽睽,证据确凿。
南宫贵仁此举本意是为自己洗清冤屈,不料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更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众人一哄而散,尽是骂声。
之后南宫米行多年来的金字招牌,一夕之间,暗淡无光。
南宫米行强撑多日,始终是无人问津。南宫贵仁心想:如此下去终将入不敷出,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快刀斩乱麻,另寻他途。虽说他不忍多年基业毁于一旦,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发钱遣散多年来忠心的家仆,含泪与他们一一拱手道别。
煊赫于保定城十余年的南宫米行就此关门。城中百姓并未缅怀其好,更多的是对它的怨言,至后来,万众一心,对此况拍手称快。
南宫贵仁虽然足不出户,但外头的怨言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颇为痛心,暗恨城中百姓的无情无义。然而,他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史玉哲米行的米价能定得那么低,按此价位,理应亏本才是,史玉哲米行焉有利润可言?
南宫贵仁百思不得其解,却打算不再纠结此念。他本拟带妻女搬迁他处,自信凭借多年来的积蓄与经验,另择良地再开一间米店,定能东山再起,再创佳绩。
不想在南宫贵仁临走的前一天,之前欲求一面而不得的史玉哲竟亲自登门来访,一开口先对南宫贵仁嘘寒问暖一番,令南宫贵仁受宠若惊的同时,亦是一头雾水。
两人相互客套了一番后,南宫贵仁坦言道:“史老板乃后起之秀,令人刮目相看,老夫败得莫明其妙,还望不吝解答。”
那史玉哲不过三十来岁,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眉清目俊,一袭青衫剪裁得很合身,言行举止间透露出一股雍容典雅之气。
面对南宫贵仁的疑问,史玉哲摇着折扇,笑而不语。
南宫贵仁无法,见他一脸淡然的样子,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于是转而问道:“不知史老板为何前来陋室?”
“无他,想收购贵店而已。”史玉哲停止摇扇,明明说着庸俗的生意事,语气偏偏闲雅得犹如闲庭漫步般漫不经心。
南宫贵仁暗中发怒,脸上还是维持着一丝安然,不咸不淡道:“该店乃祖传之宅,概不外售。免得老夫于九泉之下,无颜见列祖列宗。”
史玉哲故意装出惋惜的样子,叹道:“临老不收手,就不怕到时输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不如趁早转手,换得一家祥和,免得落个家徒四壁、无人送终的局面。”
妻女就是南宫贵仁的逆鳞,他允许对手在商战上施展手段,他输了那是自己技不如人,可他决不允许对手拿他的妻女做威胁。有道是打人不打脸,如今被别人如此蹬鼻子上脸,南宫贵仁早就怒火攻心,拍桌而起,手指门外:“你走!我南宫家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