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离没回答,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李栩立马识趣地道:“二哥你要去顺德府,我陪你去吧,办起事来也方便些。”
说起来,孟离原也是这样打算的,让李栩陪着自己去顺德,叶诺陪着白盈玉去庐山,可没想到叶诺一声不吭自己溜了,弄成这般局面。他的心里明白,到了顺德府,若没有人帮忙,要想了解二十年前的事对他来说着实不易。可若李栩陪他去,那么白盈玉又该怎么办?
白盈玉在旁边呆了好一会儿,见孟离没作声,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多余。
“我……我可以自己去,孟大侠有事要办,不必顾虑我。”她细声道。
孟离仍旧没吭声。
白盈玉只得又道:“我已经麻烦你们太多,现下伤也已痊愈,我可以自己回去。”
李栩瞧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很想劝她不要逞强,刚想开口,便听见了孟离不带温度的声音:“你知道买一斤糖炒栗子要多少银子么?”
如此没头没脑的问题,令白盈玉哑然。要不是孟离的脸准确无误地对着她,她几乎认为这话并非是在问自己。
“大概是一两……”她支支吾吾道,瞬时看见孟离眉头皱起,忙改口,“二两?”
孟离的眉头皱得更紧,她只好再改口:“那是三两?”
这下,连李栩也皱眉摇头,孟离的脸则寒若冰霜。
不知道这究竟犯了他们什么忌讳,白盈玉只得语无伦次地道:“我……我不爱吃糖炒栗子。”
还好,孟离没有为难她太久,只静默片刻,便道:“白姑娘,委屈你先随我们去趟顺德,然后我们再送你南下往庐山。”
他的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但并非是与人相商的口吻,虽然声音甚轻,却是不容反驳。
李栩接口道:“如此也好。白姑娘,你不会怪我们耽误行程吧?”
“怎么会……”白盈玉忙道。
“那就收拾东西吧,早点启程。”
孟离说罢即出门而去,李栩朝白盈玉笑了笑:“你收拾好了就下楼来,我们在大堂等你。”
“好。”白盈玉点点头,又唤住正迈脚出门的李栩,“李大侠,那个……一斤糖炒栗子要多少银子?”
“十文。”李栩回首,笑得无奈,随即替她关门而去。
白盈玉低垂下头,无力地对着空屋,暗恼自己的百无一用。难怪孟离会用那般无可奈何的语气要自己同行。在他们眼中,这样的自己,恐怕是连京兆府都出不去。
马车外间,李栩执鞭策马;马车内间,坐着孟离与白盈玉。
为了避免发生以前的事,饶得马车内空间有限,白盈玉还是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坐在距离孟离最远的地方,生怕马车颠簸,自己一不小心又踩到他的靴子。
若不是马车颠簸,她恐怕还会拿出针线活计来打发时间。
听着外间李栩荒腔走板地哼着不知什么地方的小曲,孟离静静不语,想着自己的心事,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加上尚有自知之明,她绝对没有要去和孟离搭讪的意图。马车行了许久,白盈玉就一直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二十年的生死茫茫,而今的顺德府,究竟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当年的都督,能记得当年之事?
连坟头都不知在何处,或者,是连坟都没有。
叛国通敌,何等大罪,那坟头上可有立碑呢?
马车似乎碰到块石头,重重地颠了一下,车内的某人似乎不慎撞到头,尽管强忍着,还是能听见她闷哼的声音。
孟离回过神来,此时才想起马车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爹爹对你很好。”他的声音很轻,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在自言自语。
白盈玉微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不能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