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在陈五年轻的时候，正是中国兵荒马乱的年月。而桂三爷一直运气颇佳，走南闯北，虽然多次被过路设卡的为难过，但却一直没有真正遇上所谓的兵祸。这一次严格来说其实也算不上，只是由“兵”引起的“祸”罢了。

那天一早，桂三爷和刘玉平在后院里练拳，陈五有点活不在他们身边。过了一会有人跑进来找刘玉平，说是他爹刘老板叫人给打了，赶快去看看。

刘玉平转身往外跑，桂三爷跟着他。

一出饭馆，就看着好几个穿军装的**，赶着刘老板往饭馆走。刘老板的褂子上老大一个脚印，明显是被踹了一脚。

都知道眼下当兵的不好惹，想着他们不过是想来白吃一顿，三个人也就认了。

等进了饭馆，这几个人大大咧咧地坐下，高声呼喝着要上酒上菜，刘老板连声答应。其中一个更是起身隔着柜台，明目张胆地想够柜里的钱。刘老板捧着笑脸过去想拦，被人使脚一绊，摔倒在地。

刘玉平看不下去，冲上去护着父亲要和他们理论，又被抓住脑袋磕到桌子角上，当场流下血来。

桂三爷心疼徒弟，再忍不住，上来就动了手。

上面这些事情，陈五都是后来听说的。等他得到消息赶到小饭馆的时候，那帮穿军装的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桂三爷师徒俩真正决心动起手来，下手挺狠，不一会就结束。躺在地上那几位都抱着自己的手肘、膝盖甚至是指头号叫不已，最惨的一个一头撞破了酒缸，已经没有了动静。

这是桂三爷用上了擒拿功夫。虽然老话说“好拿不如赖打”，意思是说擒拿练得再好也怕乱拳，但桂三爷的擒拿手法是又拿又磕，连拿带打，这几位自然受不住，一个生死不知，其他的弄不好都要落下残疾。

陈五拿眼一看，事情当下就明白了几分。再一看这几个人中有的还背着步枪，顿时心里着急。虽然枪里应该没有子弹，纯是摆门面吓人的。但能带着枪出来就说明这些人不是穿着旧军装出来敲诈的流氓，而是眼下正经当兵的。

陈五一思量：这事，估计要坏。

桂三爷也是老江湖，一看这局面，马上招呼刘老板收拾东西往外躲。这事本来就是由刘老板而起，他也没有二话，回屋就取了些现金首饰打成包袱，一盏茶的时间就带着老婆又转回了饭馆。

再一回来，除了趴在缸上那人，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伤兵已经不在，听说趁着围观人多互相搀扶着跑了，想必是回去报信。几人心里更加焦急。

最后决定，刘老板带着老婆回附近乡下老家暂避，桂三爷带小凤北上去寻那门远亲。陈五也翻出自己的老军装换上，护在桂三爷一旁。而刘玉平先随父亲一家人雇车出了城门，想想实在放心不下师父，又折回来跑到码头追上了桂三爷、陈五以及小凤。

“我爹他们道儿近，很稳当。我先送师父到了地方安顿好，再折回来。”

此时距离刘玉平听说刘老板被打，不过堪堪过了一个时辰多一点。这几个人昨天还聚在一起吃饭喝酒，陈五还打趣刘玉平和他小媳妇小凤，羞得小凤把饭碗都碰翻了，稀饭黏了陈五一身。

任谁也想不到一觉醒来，刚几个时辰，便开始了逃亡生涯，其情势之急转真下当真是不可言表。

四个人一起上了渡船，很快到了对岸。雇辆车赶了一气路，准备坐火车再行北上。

【十七】

一行四人到了火车站，才知道好算盘估计要落空。整个火车站方圆百米都靠近不了人了，全是军队，还有卡车大炮大木箱子，堵得满满当当。铁道上的火车一车皮一车皮地往北边运人，估计是要打仗了。

看到这个情况，刘玉平就说了：“师父，闹不好北方要打仗了。咱们两眼一抹黑，等过了长江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不这样，咱们再往北赶赶，江边一定有渡口。等到了那里咱们包条船，顺着江一直走。很容易就能赶到山城去。”

陈五想了想，先问：“这么倒是也成，可我们去山城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