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平说:“我有个表叔,把买卖开在了山城。头半年我们家还跟他通信来着。我想可以去找他,住个一年半载都行。”
桂三爷想想也好,于是四个人决定前往山城。一开始很顺利,找到个渡口,雇了条老洋机船,一路突突突突地向西驶去。
小船不大,甲板的宽度只能容下两人并排。就只有一个小舱,修在船中间,其实就是个小木头棚子,左右开个小窗,勉强可以住人。四个人都挤在里面。
瘦小的船把式在船尾拿油布也搭了个遮阳小棚,坐在那里操船把舵。做饭的时候就从船后面跳下水,抓着船帮绕到前面再爬上来,在甲板上支个煤油炉子煮粥。
原本现在的人家包船出游都是白天赶路,夜里就沿途找码头上的旅店休息。桂三爷他们赶得着急,就添钱叫船把式日夜兼程。白天刘玉平帮着看舵,他在一旁睡一会休息。
第一天到了夜里,船把式把马达关了,让小船顺水就这么漂着前行。虽然轮机吵了一天,一关掉耳朵马上就清净了下来,但大家都嫌慢,叫船把式再打开。只当他是为了省油,就允诺他再添一份钱。船把式很有些意动,又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收下钱打开了马达。
第一夜大家在马达的吵闹中睡去,第二天又在水面上度过,一日无话。
等到了第二天的夜里,大家再次睡下。不知过了多久,好像觉得马达声没了。过一阵突然一声枪响,把几个人都给吓醒了。
再推开门看,船把式不在,也不答话,估计被枪打死在了船尾。不知什么时候,几艘小舢板已经围住了他们的船。
陈五猛然醒悟:“不好!这是遇见水匪了!”
陈五在当兵的时候就听过水匪的故事。在这个时候,全国各地的河流湖泊,水匪十分猖獗。黑龙江、长江、珠江以及大大小小便于航行的河流,几乎都有。这些匪徒在各处经营,手段凶狠,胆子极大。听说在二十几年前,一艘持有武器、挂美国旗的大型客轮“紫瑞号”都折在了长江水匪的手里,可见极是厉害。
他们这两晚的行船可谓是犯了大忌。一是每晚码头歇脚本就是躲避水匪的最好方法,二是夜间行船不能马达声大作。夜里清静,这么大的声音能传出好几里地去,几乎是个活靶子,更容易引来水匪。
桂三爷和陈五暗暗咬牙,后悔莫及。虽然事情本身也是因为他们的决定,但他们确不知情。可气得是那个船把式,钱迷了心窍,明知有危险也不说明,最终有钱也没法花了。
听着陈老头说到这里,我认为,接下来一定是桂三爷、陈五、刘玉平三个英雄一起合力干掉了水匪的情节,至少也是斗智斗勇得以全身而退。
而陈老头却说不是,那些都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陈老头又说其实那一晚上最大的感觉就是很害怕。原本觉得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已经是不会再害怕的了。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微微颤抖起来。为什么?很简单,因为无能为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案板上挣一挣都很困难。
那天晚上,水匪用一条船靠近了些,用铁钩钩住了桂三爷包的小船,拿木板搭出了一个通道。这时候小船的构造就显出麻烦了,三个男人隔着客舱一时无法绕到船后的马达处,只能紧张的地站在甲板上,小凤躲在船舱里哭也不敢哭一声。
不一会,就有一个人举着火把提着砍刀跳到了他们的船上,让他们把钱财通通交出来。几个人摸净了行李,将财物一股脑地交出。拿了钱那人还不罢休,又推开舱门要搜,一看到小凤就要带走。
倒不是他见色起意,这也是水匪行当的惯例:看到有钱的财主就当作肉票绑走,其他男人全部杀死,而女子则拘到陆上,卖出去换钱。
桂三爷自然不能看着他抓住小凤,大喊一声“住手”。
陈五虽然有些害怕,但反应还在。因为离这人近,一把揪住领子拖到舱外,不等他挥刀伤人,一脚就踢下船去。
刚刚听见那人落水的声音,一声枪响猛然响起,几人都看见枪子在甲板上激起了个小火星,急忙趴倒,这才想起,对方不知哪条船上还有枪手。
而接下来枪声没有继续响起。
桂三爷抬起头来,刚想看看究竟,一团火焰就砸在了三人的身旁,爆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