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不是说回去?”安然有些疑惑地问。
熙熙攘攘的人群,虽然有容厓将人群阻隔在外,安然还是有些不习惯。
“回去之前要践行承诺。”
“嗯?”
“朝赏初阳暮赏云,江河浩淼泛轻舟。落日无边瀚海漠,烟雨轻歌撑油纸。还要去看看龙泉谷的龙牙花,听听松涧溪鸣,尝尝南屿的千蝶酒。如今终于有机会去一一实现了。”
安然羽睫眨动,她安静下来,顺着人流走动,“那你是以何身份践行诺言。”
容厓愣了一下,旋即道:“阿然的追求者,是容浔也是容厓。”
“二哥不排斥他了吗?”
“其实应当是嫉妒。”我嫉妒他能够陪在你身边儿,毫不掩饰自己的恋慕,然而最嫉妒的还是曾经有一刻你的眼里心里只有他,或者说另一个我。
容厓:我嫉妒我自己系列。
安然停在卖面具的摊子前,拿起一个狐狸面具在容厓脸上比划,一脸认真的样子看的容厓心尖发软。
“凡间以日出日落为美,我们也去不君山看看吗。”
“我攀过山峰。”
“我知道。”
安然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郁气,“二哥怎么知道我在此界?”
容厓身形笔直,此刻人山人海,正逢凡间一年一度的庙会,他弯着腰替安然避开推搡。
好在安然自己心中早有答案,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指着他回答。
无论容厓还是容浔本质上都是一个人,同样的生来为尊,性子高傲,认准了的事定是要走到底的。
他们目无下尘,天生的缺乏同理心,从不在乎那些与他无关的蝼蚁如何想。即便是当事人的意愿他也很少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换位思考。
然而仔细论起来安然与他乃至于大师兄陆辞还有上面的师长都是同一类人。过于漫长的生命,凌驾一切的地位,也导致了万物难入其眼。他们悠长的生命里近九成的时间都用在了闭关修炼上,能够过心充盈心境的体会少之又少。
看遍了世间的生离死别,最后发现一切不过是场轮回。他们的冷漠与过于乏善可陈的经历息息相关,冷眼旁观不沾因果是默认的选择。
他们都一样的过于自我,撞了南山不回头。他们是世间最博爱的存在,诸天万物一视同仁,他们也是世间最狭隘的存在,小的只能感知到自身喜怒。
即便某一天爱上一个人,也很难如凡人一般真的学会爱人。安然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心思格外细腻些,只对自己在乎的上心而已。
就像曾经的太初清寒为了行踪一事与容浔争吵了无数回,依然不曾达成一致。
以他们的修为记忆总是格外好,尽管都算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仿佛还在昨日。从前的安然众星捧月,天之骄子,她绝不会懂这些。
可是随着太初清寒的记忆觉醒,安然似乎也跟着在泥潭里挣扎了半生,她觉得现在的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最后会走到那般境地。
如旁观者一般,对于太初清寒和容浔的过往安然有些迷惑懵懂。但这并不妨碍属于太初清寒的那份一生经历的凄清悲怨,对相思羽树下青帝的朦胧情思,不知不觉地影响着她。
烟雨蒙蒙,人间的江南总是能勾起人无数遐思。湖上一艘孤舟慢悠悠地在湖面飘荡,安然的手背在身后,容厓几步走到她旁边儿,伸出尾指勾缠在一起,继而十指交叉,握指成拳。
安然似未察觉一般,待孤舟靠了岸,单手撑起绘着水墨丹青的油纸伞踏在青石路上,发出悦耳的嘀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