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上官三木目睹爱女惨死,仰天长啸一声便往墙上撞去,意图自尽追随女儿而去。幸亏洛伽和铁三甲等人早有防备,拼死拉住,才救下一条人命。上官三木情急之下旧疾复发,忽的坐倒于地口吐白沫,竟是又变得的神魂颠倒六亲难认起来。洛伽只得同铁三甲将他带回住处,由葛方先自照料了,他二人便一同去郑继业处复命了。
这边郑继业已得知了宋宝和上官雪双双殒命的消息,铁三甲诚惶诚恐,跪下谢罪道:“属下无能,没能看住宋宝和上官姑娘,以致二人双双丢了性命,还请宫主治罪。”岂料郑继业并未恼怒,反而安慰他道:“起来吧,你不必过于自责,上官雪死志已决,宋宝咎由自取,这二人即便今日不死,他日也难逃一劫,况且是上官三木一力作保,我才答应让上官雪去见宋宝的,真要追究责任,也轮不到你头上。”
铁三甲感激涕零,又叩了两个头方才站起身来。郑继业示意他退下,又屏退左右,似笑非笑的看着洛伽道:“这上官雪端的有一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藏了一把匕首在身上,连你也没有发觉。”言下之意便是在暗示洛伽,以他的身手不应该对此事毫无察觉。其实洛伽同样在怀疑,以南宫殿行事之精明周密,若非有意为之,在软禁上官雪的这段日子里,又怎会容许她带一把匕首在身上?但现在已经死无对证,洛伽只得不动声色的说道:“此事想来确是蹊跷,令人费解。”
郑继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说道:“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追究上官三木的责任?他可是在我面前立下军令状,如今闹出两条人命,若是我依旧不闻不问,南宫殿威严何在?”他知洛伽与上官三木交情匪浅,便故意试上一试,看看洛伽会不会为了上官三木得罪南宫殿。
洛伽内心深处一直对上官三木这个孤独的老人颇为同情,听到郑继业征询自己的意见,便据实回道:“于理来讲上官城主的确失言在先,未能阻止意外发生,但于情讲来他也是爱女心切,以致乱了方寸。况且上官雪虽然杀了宋宝,但她一命偿一命已然自尽而亡。如今上官城主旧疾复发神志不清,再追究他的过错也是毫无意义,恐怕还回落了江湖中别有用心之人的口实。”
洛伽所言正是郑继业心中所想,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越来越对自己的胃口,不禁又生出拉拢之心,便说道:“那就依你所言,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你说的对,如今南宫殿十二邦盟当家人齐聚在此,绝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洛伽闻言道:“晚辈在此先替上官城主谢过宫主。”郑继业摆摆手道:“不必客气,你能为南宫殿着想,我很高兴。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望你如实回答。”洛伽道:“宫主但问无妨。”
郑继业微一沉吟,说道:“近来巡城使苏凤歌两次擅离南宫殿,去了雪浪山,原本那雪浪山是她义父何立本置业之所,她去那里也不足为奇,但据说她去见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你还认识,是和你一起来南宫的年轻人。”
洛伽一听之下,便知道郑继业口中的年轻人是叶行云。他与叶行云到了南宫后,叶行云并无缘拜会郑继业,倒是与郑维南有过一面之缘,但郑继业身为南宫宫主,必定在南宫各处广布眼线,想是那雪浪山也不例外,是以他知晓叶行云的存在也就不令人感到意外。
想到此处,洛伽如实答道:“想必宫主说的是行云兄弟,我与他一同游历至南宫投身来仪楼。因为在入城时与赵衍起了冲突,又误打误撞结识了苏城使。后来赵衍扬言对行云兄弟不利,何掌柜为了保护他,就让他到雪浪山暂时避避风头,想来何姑娘也是出于关心才上山探望吧。”
郑继业嘿嘿一笑道:“原来是出于关心上山探望。何掌柜对他两个女儿可都宝贝的紧,竟然放心让她们独自上山,可见对这个小伙子印象不错。不过一直这样呆在山上也不是办法,这几日你辛苦一趟,到山上带他下来。赵家便再猖狂,也不敢在我眼皮底下杀人,而且睢陵城少主之前指认你们在睢陵城行凶杀人,不管背后是谁指使,此事终归要有个了结,否则后面很多事情都没法进行下去。”
郑继业言下之意竟是要亲自为洛、叶二人主持公道,不管背后用意如何,至少都能既保住叶行云安全,又免其在山上受那清寒冷寂之苦。洛伽当下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宫主厚爱,我在这里先替行云兄弟谢过。”
郑继业呵呵笑道:“老是谢来谢去便没意思了,你对南宫殿有大功,我说过的话始终作数。”洛伽知道郑继业指的还是邀请他加入南宫殿一事,他不愿过多提及,恰好这时来报南宫殿总管楚微阳求见,洛伽趁机道:“楚总管定有要事禀告宫主,我便先行告退。”郑继业点头答应道:“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通天楼外的甬道看似漫长,洛伽却依旧未能避免与楚微阳擦肩而过。这个神秘的人物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跟洛伽打了声招呼。洛伽虽然对他素无好感,但还是出于礼节跟他问了声好。
楚微阳此来是为了向郑继业报告他剿灭京江帮残余顽固势力的计划,在此之前他已几次谏言,希望南宫殿能够一鼓作气,彻底捣毁京江帮在之江大营的老巢,但郑继业并没有表现出他想象中的那种热情。楚微阳心里不免犯了嘀咕,这次来便是要再探探郑继业的底细。
精明的南宫宫主却没有给新上任的南宫总管开口的机会,而是抢先说道:“总管大人,我听欧阳长老说道金、廖二位长老中的毒似乎不止无垢散这么简单,难不成张源之早就对你有所防备,留了一手?”原来连日来欧阳回春一直穷尽各种办法为金茹玉和廖洁冰解毒,岂料二人非但筋骨酥麻之症未解,神志也一直未曾清醒。无垢散乃张源之独门解药,江湖中闻名已久,也有人曾着过道,但却未有传言令人神智错乱这一环。楚微阳虽在张源之身边时间不短,但对于这味毒药却所知不多,,只得尬笑道:“不瞒宫主说,这门毒药乃是张源之独门秘制,其中配制细节,普天之下只有他自己和他儿子张牧野知晓,现在这二人都已不在人世,要解毒怕是难于登天了。”
岂料郑继业听了并不在意,只是说道:“想不到两位长老一世英名,余生竟要在稀里糊涂中渡过了。”楚微阳会心一笑道:“现在南宫殿八大长老中楼、戴、艾、胡四位长老在大江殒命,金、廖二位长老神志不清,据我看这八大长老议事制度已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南宫宫主受制于八大长老议事制度,凡事不能随心所欲,这在江湖中并不是什么秘密。楚微阳察言观色,从郑继业并未出手阻止他火烧张源之坐船一节,便推断出郑继业内心深处亦想摆脱八大长老束缚,是以趁机抛下这个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