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郑继业似有所悟,轻笑一声道:“若八大长老议事制度不存在,我想世上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总管大人你剿灭京江帮残余大计的了。到时候我只需振臂一呼,南宫殿第十三邦盟当家人的位置非你莫属。”楚微阳心领神会,躬身说道:“微阳明白,欧阳长老那里我来料理。”说完便闪身而退。
却说洛伽从郑继业处出来,径直到了上官三木在南宫殿的住所。上官三木悲愤交加之下,情绪失常痰迷心窍,以致神志失常。葛方此时正端坐在卧榻上帮助上官三木运功安神,已是累的满头大汗。上官三木气喘如年,呼吸一阵急促一阵缓慢,却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洛伽知道葛方已坚持不了多久,当下以眼神示意他到一边坐下休息,自己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上官三木背上,催运谷神功将上官三木四散奔走的内息汇合归一。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上官三木呼吸终于平缓,心跳也平复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向洛伽说道:“多谢少侠了。”洛伽这番运功损耗着实不小,连开口说话都觉的甚是吃力,便只是点点头,在一旁打坐恢复。
上官三木和葛方见状也不去打扰他,只在一旁闭目养神。又过了好一会儿,洛伽方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前辈可感觉好些了?”上官三木戚然道:“好多了。垂死之人,已是累赘,却几番连累少侠为我受苦。”他接着问葛方道:“雪儿的尸身现在何处?”葛方低声垂丧道:“铁城使命人将小姐安放在安息堂,不日随我们返回下方城。”上官三木听罢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想家的。回去之后你将我们葬在梨花苑,我在那里给自己预留了一块归息地。雪儿最爱“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两句诗,以后你得空儿了常读给她听听。”言下之意竟是在安排后事。
葛方听了终于控制不住,哭拜在地道:“师父,我······”上官三木也是老泪纵横,将他拉起来道:“好徒儿,你起来,趁着师父现在还清醒,把能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说着他转向洛伽道:“洛少侠,老朽有事相求,还望万勿推辞。”
正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尽其言也善,洛伽知道上官三木所托之事必定不小,自己倾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够办到,但若回绝他实在是于心不忍,便说道:“听凭前辈吩咐,晚辈一定竭尽所能。”
上官三木闻言指着葛方说道:“我这徒儿最是忠心,只是生性愚直,既不善八面玲珑,又不能习武有成,我死之后下方城若交到他手里,反而会害了他。我最近左思右想,决定交到一名下方城子民手中,而小叮当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洛伽闻言大吃一惊,说道:“之前将龙山洼赠与小叮当她尚且不肯接受,何况是整个下方城这样一副沉重的担子。晚辈听说前辈尚有一子,何不直接传位给他?”
上官三木摆摆手道:“你先不要急着拒绝,且听我说。一来我那儿子上官木已随他母亲入了秦门,秦门规矩若再反出须受三刀六剐之刑,作为老父亲我私心不愿他再受苦受罪,更不愿意他再趟这个浑水。二来小叮当虽然失去双亲,却仍是我下方城子民。下方城城规,现任城主可以直接指定下方城子民为继任城主。我虽已是废人,相面看人的本领还在,此子天赋异禀,将来成就不可估量。由她带领下方城,将来必不至亏待了下方城百姓。只是小叮当现在年纪尚小,只能劳驾少侠多多担待,在她成人以前暂代城主之位,待她长大成人后便由她自己决定。”说罢双手紧紧拉住洛伽衣角,满脸恳求之色。
下方城城规自是能够约束所有下方城子民,小叮当也不例外。洛伽只得说道:“既是下方城城规所定,小叮当自是义不容辞,城主之位亦可等将来她自行决断。只不过晚辈并非下方城人氏,亦非南宫殿人氏,代理城主名不正言不顺。晚辈在此间事情一了便要离去,恐有负前辈所托。”
上官三木见洛伽答应小叮当接任城主之位,已是大慰老怀,便继续道:“你这代城主只是挂个虚名,一应琐碎事务皆可交由葛方处理,无须事必躬亲。只有一件,不要让下方城名号湮没,让我在九泉之下愧对下方城列祖列宗即可。”
洛伽安慰道:“下方城乃南宫殿邦盟,南宫殿目下正如日中天,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上官三木叹息一声道:“下方城作为南宫邦盟,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我死之后,下方城是去是留,悉听尊便。”说话间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洛伽知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叨扰,安慰了几句便退了出来。
一路无话回到来仪楼,却听阿福远远的说道:“小洛,有位公子哥儿在店里等你。”洛伽进店看时,却是刘守拙,独对一壶清茶,坐在最靠里的角落。洛伽连忙上前道:“兄弟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刘守拙心事重重,端起茶杯道:“以茶代酒,来跟你告个别。”洛伽吃惊道:“这就要走了?”刘守拙道:“郑宫主下的一手好棋,一箭双雕。神仓门若再不退出,怕要在南宫尸骨无存。”他说的自然是郑继业设计剿灭京江帮之事,当日大江上死伤无数,南宫殿手段之残忍,不能不令神仓门忌惮。
洛伽默然道:“是否还有相见之日?”刘守拙淡然一笑:“难说,也许很快,也许很久。替我向行云和小叮当问好,我一路南下,只有你们几个朋友。”
洛伽不免感伤,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多保重。我明日便去雪浪山,把行云接下山来。还有一件事,我已经答应了下方城的上官城主,由小叮当接任下任城主之位。”
刘守拙似乎并不惊讶,只说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有些事逃不掉,终究要面对。”
是夜,上官三木自沉于南宫小青湖,遗命下方子民小叮当为第十三代城主,洛伽暂代城主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