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万胜赌坊是一间小赌坊,位于城南的墙角边上。出门向左是护城河,向右是百花楼。所以赌客们无论是输是赢,都可以有一个去处。
赌坊的老板魁爷也很罩得住。
所谓罩得住的意思就是黑白通吃,不但手下有一帮见过血的打手,他和府衙里的老爷们也很说得上话。
无论你在赌桌上是押手押脚还是押命,他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接受。当然,如果赖账的话,赌客赔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条命了。
当何平安和秦风走近赌坊时,仿佛觉得空气都热了不少。不单是因为人多而变得混浊,赌客们吆五喝六的声音,更带着一股难言的魔力,直让人恨不得加入其中,放开一切痛痛快快地赌上一把。
“今天就这家吧。”何平安说。秦风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这几天,秦风完全看不懂何平安的所作所为。那些街面上的地痞流氓根本不可能知道白莲教据点,可何平安一旦得不到答案就下狠手收拾他们。要不是收拾混混这种事很合秦风的胃口,愣头青早撂挑子自己查去了。
程序还和以前一样,先是一脚踹开门,再朝过来询问的打手脸上抽几个耳光,两个公差剔着牙,挺胸凸肚地走进赌馆,傲视着骤然鸦雀无声的赌馆,间或还在地下吐几口唾沫。
魁爷铁青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何捕头,您这是……”
何平安笑笑,却不理会他,转头对着那些还摸不清状况的赌徒们喊了一嗓子:“看什么看,没见过公差抓赌啊?一个个都不许动,全去衙门给我说清楚!”
有几个脑袋灵光的,趁势跟着喊:“老少爷们儿快跑,公差抓赌来啦!”
也不知哪个混蛋点了一串鞭炮甩入人群中,趁着其他赌客奔走闪避的时候,伸手就向桌上的银子抓去。
荷官想要阻止,尖叫之下却引得更多人伸手去抢,自己也被人推倒在地,不知被踏上了多少只脚。
转眼之间,刚才还人头耸动的赌场变得空空荡荡,满地都是歪倒的桌椅和牌九,就像刚刚遭过洗劫一样。
如果说刚才魁爷的脸色还只是铁青,现在则变得比锅底还黑。对方既然来者不善,他也不打算放下身段讨好了。
“何捕头,我在彬州府这一亩三分地,大小也是个人物。你知不知道我和知府大人……”
话未说完,何平安早飞起一脚窝心腿。
魁爷哪晓得他说动手就动手,出手还如此之重,一下被踹翻在地,连肋骨都断了两根。
“我知道你和知府大人、同知大人,还有前任现任的总捕头都熟。逢年过节的,想来也没少送上孝敬。”何平安微笑着蹲下身拍拍魁爷的脸,“不过熟又如何?人家待见你,不过是因为你的钱。你现在让知府大人过来说句话,我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不过隔三岔五的,我还是会来找你的麻烦。我不信你叫得动他们一次,还能叫得动他们十次!这些官老爷呀,我比你清楚。他们收你的钱,但不希望你给他们惹来麻烦。你要突然让他们麻烦缠身,我看谁还会再收你的钱!”
何平安说着,突然变了脸,站起身又是一脚重重踢在魁爷肋下,同时一口浓痰吐在魁爷脸上:“呸!什么东西!给你面子叫你一声魁爷,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个屁!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
魁爷何曾受过这般奇耻大辱,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险些气炸了肺,怒喝道:“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我的!”
要打?那就打呗。
这几天,何平安和秦风没少遇上这样的场面。
不过两人却没怎么怕过。
一来,无论何平安还是秦风手底下功夫都不错,二来现在混江湖的都够精明,没傻到认为自己打死公差,老大真会帮他扛,下手时,都自觉留了两三分力。所以这两天十几场架打下来,何平安和秦风都没吃过啥亏。
但今天一动手,何平安和秦风就觉得不对劲了。魁爷手下打手的功夫十分高明,每个都至少有普通帮派里双花红棍的水准。
更糟糕的是,魁爷一声令下,这些人居然想都不想就抽出匕首、铁棍,招招往要害处招呼。
何平安先是施展他的“内气外放神功”,怎料这原本百试百灵的一招,居然不灵了。才一转眼,背上就被人砍了一刀、砸了两棍。
好在何平安所学颇杂,也不怎么在乎脸皮,危急关头居然整个人倒在地下,双脚由下至上连环踹出。围攻他的打手没料到他还有这手,无奈下只能先抽身闪避。
“我来!”身后传来一声大喝,震得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