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凤三哈哈一笑,正要上前补上一掌,忽觉胸中刺疼,这一步未跨出,便已单膝跪倒地上。他大口喘气,觉胸中如有万马奔腾,身体一晃便要栽倒,一抬眼却见屋角一支蚊香颜色不同,不由怒道:“毒蛇芯,这等下三烂的毒烟你也用!”
单信冷笑一声,正要上前,未想何凤三尚有余力,一把抄起地上的半截链子镖向单信掷去。单信挥刀一削,一阵叮当乱响,链子镖折成数段,摔落一地。谁料何凤三却是诱敌,他趁机以掌风一扫,屋内灯火均被打灭。
单信暗叫不好,急忙前后劈刺,以免何凤三乘黑偷袭,防护了一阵却不见声响。他这才掏出火折子,只见屋内桌翻椅倒,何凤三已不见了踪影。
单信哼了一声,收回缅刀:“砍断两只翅膀,我看你能飞到哪儿去?”
这一边何凤三趁熄灭灯火之际,迅速来到楼上,带着唐英翻越后窗,从小巷子里逃走。只是未走多远,他体内毒性已经发作,喘着气对唐英道:“你先走……找个可靠地方,别住客栈……”一语未了,他已经踉跄倒下。
唐英一咬牙,用力背起了他。
何凤三半夜醒来,只见床边一灯如豆。自己倒在一领竹席上,狭小的房间闷热潮湿,十分鄙陋。他眨一眨眼,心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总不成是牢房?然而目力所及却又没有铁锁栅栏等物。他心中诧异,一侧脸却觉鼻端传来一阵清幽栀子花香,却是唐英坐在一边,见他醒来,长出了一口气。
他勉强扯了一下嘴角:“这是哪儿?”
唐英道:“这是我以前的老佣人阿五家,你放心,这里很安全的。”
何凤三笑了:“你做事我当然信得过。丫头,你找纸笔来,我开个方子,好解我中的毒。”
何凤三跑惯江湖,熟知这些使毒解毒的事情,当下念了药方给她。唐英刷刷记下,去外面嘱咐阿五连夜抓药,自己却又回来,陪在何凤三身边。
何凤三道:“你陪着我干什么?你有事去办事,不然回家看看也好。”
唐英怔了一下,随即道:“几年前我已和家里脱离关系,没什么看的。”
说到这里,纵是唐英,眼中也流露出一抹黯然之色,她马上一笑掩饰,道:“我去找东西熬药。”说着转身欲走,何凤三一把拉住她:“丫头。”
唐英一怔转身,何凤三拍拍她手:“难受时,别总藏着。”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阿五才回来,原来不知为何,药方中重要的一味冰片被搜罗一空,各家药铺都买不到,阿五好容易才配齐。唐英看包药纸上是“同欣堂”字样,知道这是当地有名的一家老字号,也不及细看药究竟如何,便匆匆煎了帮何凤三服下。未想没服药时人还明白,这一吃药,何凤三登时便晕了过去,若不是唐英会一些急救办法,只怕人都醒不过来。
这一下唐英大惊失色,拿来剩下的药细看,才发现所谓的冰片根本就是樟脑。一怒之下,便拿了药来同欣堂理论,伙计正在不服,却听马车声响,有个少年叫道:“少爷,这是咱们家的店,里面怎么了?”
唐英心头焦躁,并未理会,却又听一个熟悉声音叫道:“唐英?”
那人西式装束,气质佻达,可不正是罗觉蟾。
两人分别未久,未想竟在此地相会,然而唐英此刻也无心叙旧,她见药店中人都向罗觉蟾身后的青年士绅行礼,知他是这里的老板,便向他怒道:“这是你们同欣堂的药,明明是樟脑,怎么能冒充冰片?”
自认识唐英以来,罗觉蟾第一次见她失态,心头奇怪,嘴里却说:“哎哟,唐姑娘,换上女装了?还是这么着好看。何老三怎么没在你身边?”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反应过来,“怎么,难不成是何老三出事了?”
唐英不及答他,只向黎威士道:“假药一事先放下,我要真正的冰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