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觉得，她对宁淮苏的感觉应该是在有好感和喜欢之间。 因为最初的好印象，恰好他又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言谈举止，穿衣打扮各方面都在她的审美上。 也因着他曾多次将她护在身后，挺身而出，是多方原因加在一起，才在她心底留下了一点位置。 不过燕然也很清楚自身的情况，且不说女扮男装，她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指不定哪日一觉醒来就回归了现实。 若在一本书里留情，无异于是伤人伤己。 所以，也就仅限于此。 “你扭成这样，脖子不疼吗？”他突然就开了口。 燕然毫无心理准备，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有种偷窥被抓包了的羞窘，却因着用力过猛，险些扭了脖子，疼得呀了一声。 宁淮苏轻轻一叹，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一阵，揉了揉麻木的胳膊，再看向身前的一团黑影，神情颇有些无奈。 燕然一脸羞赧，“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就一夜没睡。” “……” 宁淮苏问：“你不是说要守夜吗？结果睡得比谁都沉，自己爬上来也就算了，还非要把我当被子盖，你知道自己睡相有多差吗？要不是我身上有伤拧不过你……” “快别说了！” 之前胡思乱想了一通，结果发现都是自己意淫的，燕然现在只庆幸她没有将心底话都嘀咕出来，不然可以挖个坑跳进去，把自己埋了算了！ 现在要是有光，宁淮苏一定会发现她的脸红得和猴屁股似的！ 宁淮苏又咳嗽了起来，喉咙一甜，他撩起衣摆转身下榻，才站起来，又跌坐回去。 “殿下！”燕然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将他接住。 他只得咽了回去，又咳了一阵，才缓了口气，“没事，让我再躺一会……” 燕然忧虑地将他扶着躺回去，心底愧疚不已。 昨夜军医来看过，说他顽疾沉疴，伤了根本，即便用药维持，也难以长命。 如今需要休息静养，而她昨夜睡得迷糊，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竟害得他一夜没睡好。 燕然守在他床边，虽然她的武功不高，真气薄弱，但若能让他安稳地睡个好觉，燕然也不惜耗费。 宁淮苏的回笼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卫羌来了。 门锁被打开，一身水蓝云纹的卫羌负手而来，扫了一眼榻上一躺一坐的二人，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燕然结束打坐，面色有些苍白地看向对方，瞧见卫羌脸上挂了彩，笑道：“卫将军也将而立之年了吧？还被老子胖揍，这属实活的憋屈。” 卫羌上上下下扫着她单薄的白衣，笑容放荡，“彼此彼此，你也很能憋，看来还是这小馆的春药不够烈性，有机会，我让你见识见识更厉害的，保准让你欲罢不能。” “满脑子的污秽思想，断袖之癖可是要绝后的，怪不得你爹要揍你。”燕然气地瞪他一眼。 卫羌脸色也冷了下来，“我劝你不要逞口舌之快，虽然现在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但你若真将我激怒，我不介意将你就地正法……” 说着，他眯着眼一步步逼近过来。 “你想如何正法？” 沉冷的质问从燕然身后响起，宁淮苏已经睁开双眼。 他虽然看起来很虚弱，但那双眼睛凌厉如鹰，他缓缓地坐了起来，身上的压迫感瞬间释放出来。 出于习武者的敏感，卫羌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摸向腰侧的长刀，警惕地盯着他。 燕然也有点意外，他身上的威势，完全不像是伤重的样子，也难怪卫羌害怕。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昨日那么多人围攻才好不容易将他拿下，可见战力多强。 单挑之下卫羌并无十足的把握——最主要是不能将事态搞得太僵，阿姐还在对方手中。 宁淮苏道：“我虽然伤重，但并不是死了，如果你要动硬的，我也不介意和你抗衡到底。只是，你敢吗？” 被挑衅，卫羌眼皮一抽，咬牙切齿，“我有何不敢！” 宁淮苏下了木板床，站起来赤脚朝卫羌走去，“那来吧。” “哎——哎！等一等！” 眼见两方事态一触即发，这个卫羌做事不过脑子，鲁莽粗暴，万一真动起来手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燕然立马换了一张笑脸，上前挡在宁淮苏的身前，“卫将军这就急了？只有这点定力可不行，敌人早就摸清了你的脾气，才会给你设套让你中招。我家七殿下这是给你演示一下，以后你可要沉着冷静点，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她叭叭地说了一堆，宁淮苏皱眉看着挡在他身前的碍事少年，突然跳出来，难道是以为他打不过吗？ 昨日看她换了一身衣裳，情绪异常，对他也是忽冷忽热，他原本心中有各样的猜测，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经历了那样的场景！ 她到底怎么挺过去的？ 吃亏了吗？以她的鬼灵精怪应该是不会，若真吃亏了，也不会这么冷静。 但他还是越想越气，“你让开！” “殿下，你也不要入戏太深！” 燕然回头给他频频使眼色，见他像座山似的站在那岿然不动，燕然只得亲自动手将他推回去，微笑叮嘱道：“殿下，冲动是魔鬼，我去和他谈。” 明知道燕然在胡诌，但卫羌此时需要一个台阶，他收起防备的姿势，不屑一哼，“你可真是将能屈能伸发挥到了极致。” “男子汉大丈夫，当心胸宽广，受得了赞美，也经得起诋毁。”燕然笑了笑，话音一转，“将军若考虑好了我的提议，那就赶紧提上日程吧，也免得卫姑娘在那边受苦。” “不过，在这之前，卫将军需要先稳住七皇子的伤情，再给我们换一个舒适点的住所，准备好饭菜，还要两套合身的换洗衣裳。如此，我才能捋清思路，想好如何与八殿下陈情。” 卫羌不耐烦：“你就没有一点身为俘虏的自觉？霍麒麟将我阿姐吊在高处，我没将你们吊起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那怎么能一样？你阿姐是人质，我们是合作关系！将军，与给你带来的利益相比，我这些不过分吧？不过一句吩咐的事，难道将军府还差我们一口吃的？” 卫羌冷哼道：“本将可以给你准备，但你若想耍什么花招，可别怪我不客气。” 果然是将军府。 燕然笑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即便有心也翻不出浪花啊。”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卫羌也不多废话，冷睨了一眼宁淮苏，转身吩咐人下去做。 他早已谋算好，先假意应承着她们，等将阿姐回来了，届时他在翻脸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