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皇帝都没睡,祁慧娘跟他说关外的风土人情,说她的生意,说狗儿和三丫,说官学……总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说累了就用皇帝的杯子喝口水,继续说下去,一直到油灯里的油耗光,扬起一缕白烟熄灭了下去。
祁慧娘这才发现窗外已经透出了苍白的光,问皇帝:“天亮了,陛下想不想打开窗子透透气?民女之前生病的时候也是好几天起不来,大夫叮嘱说每天开窗通通风,房间里的气味会让人心里舒坦些。”
皇帝摇了摇头,“不用了,朕已经没剩几口气了,再被风吹一吹怕是就真的要走了。朕不想走啊,朕还有那么多大事没有做完,还有那么多心愿没有达成,朕的玉郎也还没有长大。”
这话让祁慧娘没办法接,总不能说您放心吧,其实没有您那些事自然还会有别人来做,而且您的玉郎其实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皇帝似乎也没想听祁慧娘的回答,缓了口气轻声说:“裴衡那个孩子朕在大殿上一眼就看中了,原本是想把族中的丫头许一个给他,既不耽误他当官又能让他与皇家的关系更紧密些,没想到朕的女儿却拆了朕的台。
唉,朕真不应该把你来说话,朕本来是打定主意要除去你的,可是一个晚上听说了这么多,朕有点心软了。”
祁慧娘赶紧跪直了身体劝皇帝:“您别这样说,您担心殿下,想替他除掉身边的不安定因素,这个想法是正常的,您也不必心软,真要除去民女的话,民女半点怨言都不会说。
陛下恕罪,民女是困糊涂了,都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
其实民女的意思是,您疼爱殿下的慈父之心民女十分理解,但是民女真不是祸水,您不能随便就除掉民女啊。”
皇帝被祁慧娘的笑逗笑了,“从来没有哪个祸水会承认自已是祸水的,不过你也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朕不杀你了。”
“谢主隆恩。”祁慧娘高高兴兴的磕头,揉了揉膝盖缓解一下酸疼感,爬起来倒了温水来喂给皇帝,剩下的半杯自已喝了。“天亮了,殿下和我家夫君一定担心了一整夜,民女去叫他们进来吧?”
皇帝没说话缓缓闭上了眼睛,祁慧娘觉得他应该是默许了,等了一会儿没见他有其他的吩咐,小跑着出去叫人。
宝安郡王和裴衡一齐紧盯着她的脸,祁慧娘含笑微微摇头,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脸上透出一点笑意来。
宝安郡王进入寝殿侍候皇上梳洗,裴衡和祁慧娘等了一会儿被宫人带去了之前休息的房间,祁慧娘没管别的,先吃了两大碗粥,然后抱着被子睡了个天昏地暗。
一觉醒来后裴衡正面色古怪的看着她,祁慧娘不禁诧异的坐起身来,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