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国模仿弯岛的制度，让所有干部都必须买轿车，买不起晨曦就买拉达，总之要有车。干部一律开车上下班……” 李一鸣咬牙，“这是进一步分化，强化上下层的分别，隔绝上下联系，歹毒……” 潘家斌点头，“领导干部的办公楼外围设置一层又一层的警卫，不允许工人接近，有事要见领导的话需要预约。为了管控工人干活效率，张大国设置了很多条条框框，各种罚款规定。夏天的钢厂，工人必须穿工作服，并且不准解开纽扣。” “妈的……”李一鸣怒骂，“这些行为摆明了就是在分化上下层，逼迫中上层觉得自己是高贵了，时间长了这种想法就会根深蒂固。逼迫下层被固化，从实际上承认自己只是奴隶！”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些事情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张大国的种种行为，都不像是想把一个企业，一个效益不错的钢厂搞起来，反而像是要把海钢彻底搞垮。”潘家斌接着往下说，“不仅是这些反人类的举措规定，就连工人的上访渠道也被堵死了。海钢基本是好几代人都在厂里工作，如果有退休的老人空闲多跑去到处上访，年轻的在职工人也会被辞退。” “所以……矛盾在今天爆发了？”李一鸣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嗯……今天早上十点多，张大国在处理焦化炼钢两个厂的厂长，因为这两个厂工人的反抗意愿最高，消极情绪更激烈。有人把消息通知了工人……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挑，海钢的员工一呼百应，全部罢工了，还拖家带口的，把退休的，开除的，内退的，下岗的那些人全部叫了过来，几万人涌进海钢，直接把张大国堵在炼钢厂里了。” “这家伙不知死活，面对愤怒的工人，还觉得自己能拿捏住这几万工人的怒火，威胁要让所有人都下岗。然后看情况不对就跑了，听说鞋都跑掉了一只……” “张大国跑到办公室躲在柜子里打电话报警求救，工人冲了办公楼，把警卫全部放倒暴打了一顿，三楼以下的窗户全砸了，能拆的门也全都拆下来，破坏力很强。” “最后张大国被人从办公室拽出来，到这时候了他还嘴硬，说三年内他就让这个海钢姓张，让在场的工人全都滚蛋。” “这家伙被人拽到一楼，几百人轮流殴打他……” “后来警察来了，直接用消防车和云梯，准备从人群上面直接进楼把张大国救出来。有人在现场说，要等张大国的伤情评估出来以后，再严厉追究打人者的罪责。” 潘家斌哭笑不得，“这等于是火上浇油，现场的人直接把云梯砸了，一百多号人把消防车掀翻。大量警力想突进楼里，结果站在前面的全是老年退休工人，碰了伤骂了倒，年轻人在老工人后面扔石头。” “现场的混乱越来越严重，上面就来人了，宣布暂缓苏城腾飞集团对海钢的改革控股，然后被围观人群丢石头，吓得急忙钻车里跑了，要是跑晚一点，他的车也要被掀翻，估计会被从车里拖出来打个半死。” 潘家斌的声音有点哑，“就在一个小时前，上面再上面的人到了现场，说终止腾飞集团和海钢的合作，并且腾飞集团永远不与海钢合作，这才勉强平息下来，等几万人撤退得差不多，警察才到楼里把张大国抬出来，人已经死透了，被打的不成人形，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据说张大国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还想活。” 李一鸣冷笑，“他想活？被撵走那一万多人怎么活，他们的家庭怎么活？这段时间，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点炭自杀，有多少妻子在家接客，有多少丈夫无奈的在门口防风。” 潘家斌说，“张大国这家伙不值得同情，现在的情况是，海钢的改制势在必行，腾飞集团是不可能再来了，那两百多空降的中上层干部全跑了，现在海钢内部近乎瘫痪……有腾飞集团的例子，有张大国的血在那，估计也没有私企敢来接盘。” 他叹了口气，“我就纳了闷了，腾飞集团是怎么想的，张大国的种种举措都不像是想把海钢搞好，一步一步的都是打着改制的旗号把海钢整垮，这对腾飞集团有什么好处……” 李一鸣冷冷的说，“你别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呵呵，老李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潘家斌哪能不知道是为什么。 飞机落地，海城那边林副市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李董，明天中午有空吗，海城酒楼。” “……”李一鸣犹豫良久，“有，不过时间不多。” 用大脚趾都能想到林副市找他有什么事，百分百就是今天海钢这件事。 第二天去的时候，李一鸣把潘家斌也带上了。 “林副市，我知道你找我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接手海钢是吧。”李一鸣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法接手。” “嗯？”林副市皱眉。 “应该说，我不想接手。”李一鸣认真的说，“我可以提供一些资金，帮海钢周转一下，只能做到这样了。” 林副市叹了口气，“海钢盈利还可以，如果可以选，还是不想让私企控股。” 李一鸣说，“我的建议是，硬着头皮把海钢攥住。说实话，如果之前腾飞集团的改革成功了，海钢的下场就是倒闭破产，控股的腾飞集团会以极其下贱的低价，把海钢卖给洋人。就像之前大部分有价值的国企厂子。” 对方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李一鸣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潘家斌也很吃惊，因为昨晚他在飞机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就是这个。 林副市还是那句话，如果有的选，肯定不想让腾飞集团这样的买办私企进来控股，但是……重点是没得选。 对此李一鸣也十分理解，所以他才不想掺和起来。 就算他花钱花人力保住一个海钢也没什么意义，神州有那么多个‘海钢’，上哪能全保住。 别的不说，魔都的三个家族，就把很多魔都本地的轻工业企业低价倒腾给了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