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正月十五,李英兰起了个大早。
董花生因为要在书院上课,今天不能来送别。
把两个孩子送到村医家,老大夫已经恭候多时了,李英兰把早已准备好的两个包裹递上车。
李长生解开包袱,随手翻了翻:“婆婆,给我们棉纱布做什么?我们又不会女工。”
“嗐,出门在外注意爱惜自己,如果遭遇大风沙尘天气,或者有异味的气体,务必要拿它们罩住口鼻。”
李英兰说完,没注意到村医多看了她一眼。
远处有两名壮汉拍马而来,他们穿着镖局统一配发的练武服,看样子很重视老村医,竟然派人来接。
老村医打断了董家人与两个孩子的惜别:“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出发。”
村医说走就走,在镖局武夫的护送下,辞别老伴扬鞭驶离。
董家人一直送到村子口,李长生忽然撩开窗帷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车后面拉开距离的人影。
妞妞不哭不闹地趴在她爹怀里,看马车跑起来,无人注意她和李长生默默对望。
李英兰目不转睛,对着远去的马车挥手。
董有森叹气:“娘,回吧。马车跑没影了……”
李英兰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总有聚的时候,总有散的时候,聚散终有时……”
这话像是在安慰自己,她定了定神,与空荡荡的出村小路背道而驰。
回到家,董有果小跑着回屋,手里捧起绣绷,上面绣着平安两个字。
她在女工上着实没有天赋,二嫂耐心不高,说一遍累了,就不再继续教。
所以针法最熟练的就是平针,像是每一根线平整地排列在一起。
相比于其他女子的绣技能花样百出,她做出来的绣品貌不惊人。
将绣好字的靛青色布料拆卸下来,用针线缝成一个钱袋,用牙齿咬断线,她珍惜地捧在手心里。
……
陆红秀给赵远谈的亲事,最终还是吹了。
他爹娘劝不住,看孩子决心要走,就想先让他先成亲。真要抢着成亲,只有一两日的准备功夫。
更何况他这次走得急,婚事办得仓促,难免会过于简陋。
丽娘家再怎么满意赵远,也舍不得女儿被怠慢。
谁家会让女儿刚嫁人就独守空房?谁家又愿意让女儿跟丈夫去苦寒的边境受罪?
午后,霜风凄紧,树瘦再无枯叶可吹落。
赵远的远行同伴站在门口等着他。
赵远临行前给父母磕头告别,出来的时候眼眶湿润,一帮弟兄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他们的头儿朝二老抱拳,再三保证会照顾好每一个人。
一行人十来个,陆红秀看大家朝气蓬勃,想来儿子去到边境军营以后,他们互相能有个照应,心里也就好受一点。
赵远谢绝了爹娘的远送,拉上一帮弟兄出发,各自翻身上马。
刚跨上坐骑,他余光瞥见了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娇小的人儿隐藏在树后。
他的异样其他人也很快捕抓,大家默契地牵着缰绳慢慢朝前走,等到了村子口,赵远仍然能看见那小身影在后面跟着。
队伍中离他近的人,突然低声垂问:“你的心就这么硬?人家小姑娘已经送到村口了,你干嘛不去和她道个别?”
赵远牵缰绳的手紧了紧。哑着嗓子说:“战场上刀剑无眼,更何况我赵远一身清贫,怎敢惊扰佳人?”
说罢,心中一发狠,领头扬鞭,朝前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