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将谢云澜拽回了现实,她才从方才的失神中反应过来,眼神放在了谢辞身上,随即摇摇头:“没什么,你带他走吧。”
谢辞不懂,为什么同样作为母亲,他的娘跟别人的娘这么不一样?
她身上似乎带着许多许多秘密,可她从来不对自己吐露半分。
就连看似是老朋友的覃越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谢辞到底是被覃越带走了。
他给他疗毒,药浴几乎每日都要泡上五六个时辰。
那应该是谢辞十二年的人生里最轻快的一段时日,他不用面对虚情假意的龟公,不用面对猜不透的娘,也不用担心突然会遭到毒手。
这么多年谢云澜唯一没有落下的就是他的功课,不论环境多差,她该请的夫子倒是没有少请。
谢辞熟读四书五经,可他不觉得这些有用,覃越教他习武,他倒是狠下功夫。
就这样过了一年,有一天山里来了一队人马,前排的男人穿着龙纹的袖袍,一张脸与谢辞像了个七成。
谢辞冥冥中已经有了预感,他的命运截止到此时,似乎要翻开一个新的篇章。
果然,那男人微微从金銮中俯下身,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小辞,朕是父皇,你经住了多年考验,朕来带你回宫。”
多可笑。
他这些年相顾两盼,总想等来一个爹带他们母子走。
可到此时才明白,他的爹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并且冷眼旁观地注视着他在一个艺伎馆里反复被人凌虐的角色。
他甚至说,这是考验。
所以谢云澜也知道这是考验吗?
她说就快结束了,是不是知道皇帝的考验已经快到头了?
谢辞觉得害怕,他平生第一次生出这种害怕的情绪。
帝王家的人,帝王家的父子亲情,都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情绪去衡量的。
他原来从始至终都活在别人的设计掌控里,那设计他的人,是他亲生父亲和.……母亲。
“以后你叫方楚辞,是东篱的四皇子殿下,朕带你回去,可宫里要比宫外还要危险,你能不能活下去,要看你自己。”
他如此轻易地说出生死,似乎面前的儿子只是一个棋子,他要带回去跟皇后一干外戚抗衡的棋子。
谢辞握住他的手,一瞬间,他心底的想法要比皇帝还癫狂许多。
不就是玩命吗?
没道理总是你们逮着我砍。
我是东篱四殿下,我可以有翻手为云的权利。
那些欺辱暗害我的人,我都要一个个的报复回去。
不过是换一种活法,不过是看谁笑到最后而已。
可是谢辞没想到的是,他下定了决心回东篱皇宫,谢云澜却死了。
死在艺伎馆的一场大火里。
死在那场大火里的还有许多人,鸨母,龟公,其他的艺伎。
他只来得及看一眼,那一眼,谢云澜最后是笑着的,她第一次冲他笑的那么温柔,似乎这才是她心底对儿子真实的感情。
她说:“小辞,活下去。”
她说:“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