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自己不过是个再平庸不过的人,方楚辞从小就觉得,自己的特殊大概在于他娘是个艺妓,而自己没有爹,娘也从来没有提过关于爹的话题。
艺妓馆里的龟公和别的艺妓总欺负他,说他娘看似清高,实则还不是背地里跟男人苟且生孩子。
“野种。”
“贱人生的贱种,还有脸在这呆着。”
“你们说我出一百两一夜,谢云澜是不是也给我生一个儿子?”
“没准她真答应,不过是嘴上说说卖艺不卖身,可女人么,不都是看钱,她愿不愿意,取决于你钱给的够不够。”
方楚辞那时候还不叫方楚辞,跟他娘的姓,叫谢辞。
小谢辞被人推搡在地上,面前围了几个男男女女,都抱胸瞅着他不怀好意地笑。
他虽然被鸨母允许住在艺妓馆,可却不是来当少爷的,鸨母每天要他帮后堂干活儿。
自从生了他,谢云澜被摘牌的机会渐渐少了,虽然还是这条街上闻名的美人儿,可很多人鸡蛋里挑骨头,说她生了孩子之后脸就垮了。
谢辞不懂,他在艺妓馆里明明没有见过比他娘更好看的女人,也没有人的琴弹得能有她好。
可他们的生活确实过的诸多苦楚。
数九寒天,他刚才在后堂被叫住将一桶潲水拎去侧门,可半途就被这些人围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总之其中一个龟公将他撞翻在地。
潲水洒了一地,连带着谢辞的衣角也沾上了许多。
味道一旦扩散开来,馊的令人作呕。
“嗤,一身臭味,从艺妓馆出生,往后可就没有指望了,你瞅瞅,他还瞪人呢,野种!”
小小的谢辞被气的双眼发红:“我不是野种!”
“你不是野种是什么?那你倒是说说你爹是谁?没人要的都叫野种!”
谢辞太小了,他不知道面对这样的恶意应该怎么去回复,只能从地上爬起来,发狠地冲过去咬对方的大腿。
龟公一把将他挥倒在地上:“操!说你是野种还不承认,你不只是个野种,还是个乱咬人的小杂种!”
谢辞被搡翻在地,一身的狼狈,长得又瘦,手上还擦破了一块皮。
但他不爱哭,被欺负狠了就用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大概是与生携带的王者气质,被他看久了,就觉得那双眼睛里透漏的东西令人受不了。
“小辞?你在这里吗?”
后堂传来谢云澜的声音,那些龟公敢欺负他,却不会在谢云澜面前说什么闲话。
只因为谢云澜曾一举之力养了一一整个艺妓馆,就连老鸨都不敢随便下她的面子。
不然也不会让她将谢辞养在这里。
谢云澜循声而来,看见坐在地上的谢辞,微微皱了眉,蹲下身拉起他,却没说别的什么。
一个龟公弱弱地开口:“是,是他自己摔的,不关我们的事。”
谢云澜低头不语,只是将谢辞的衣服拍了拍,而后要带他回房换衣服。
谢辞对自己母亲的情感很复杂。
很多时候谢云澜都不喜欢说话,别人欺负他也好,背后说她难听的话也好,她就算听到,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她只是一直平静着。
她对自己不差,可是在情感方面,确实给的也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