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从不会跟别的母亲一样,抱着他哄,说安慰话,给他哄睡,甚至不会问他疼不疼。
谢辞有时候干活弄疼了,跟她说,她也只是牵着他的手,很安静地上药。
所以谢辞不明白,他的到来是不是其实也让谢云澜讨厌。
只是她必须承担一个母亲的责任,才将他带在身边,是一个不能扔掉的包袱一样的存在。
回到房里,谢辞脱下小袄子的时候仰头问谢云澜:“娘,我真的没有爹吗?”
谢云澜蹲下身,替他解开弄湿的亵衣,又拿了干净的衣裳过来,边给他解开边说:“你爹对你来说,不重要。以后绕开他们走,不然大冷天会冻感冒。”
她一句话就岔开了话题。
小小的谢辞很疑惑:“可是我已经避开他们了,是他们要找我的麻烦,如果我有爹,他们是不是就不欺负我了?”
谢云澜给他穿好了亵衣,扣上扣子:“小辞,不要闹脾气。”
他不懂自己怎么闹脾气了,他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爹。
“娘,我们离开这里吧?我看到你盒子里有钱,你有了赎身的钱,我们不待在这里,行吗?”
有没有爹都行,如果能离开这里,就他和谢云澜两个人也是很好的。
这次谢云澜沉默了很久,久到小谢辞觉得他娘是不会回答他了,她却又说话了:“我不离开。”
他不解。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谢云澜真的爱他吗?
他们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存环境的。
为什么偏偏要留在这哥地方?
这个问题一直到几年后他才明白。
八岁那一年,他有一天喝了一碗后堂厨房的菜汤,却突然全身抽搐地躺倒在地,口冒白沫。
谢云澜从前堂赶来的时候,他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隐约中,他看见谢云澜的表情竟然不是紧张,而是一种类似于——终于来了的惊喜感。
他更加不懂了,可随即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还是在谢云澜的床上,毒似乎是解了,可是室内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
“娘?”
谢云澜从门外推门进来,他从没见过谢云澜这么没有负担地笑过,好像见了重要的人,很欣喜。
她在自己床边坐下,抬手抚了抚他的额:“还难受吗?”
小谢辞摇摇头:“娘,是有谁来了吗?”
谢云澜却又不说话了,她给他掖好被角:“往后不要随便吃外头的东西。”
小谢辞不懂:“可是馆里的东西都是后堂准备的。”
“往后娘让人给你准备。”谢云澜摸了摸他的头。
小谢辞还是不懂,但他知道,谢云澜这么说,他此次中毒就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有心要陷害他。
可为什么谢云澜反而不是紧张,而是带了些兴奋?
就好像她早就料到这一天,还为此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