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下来。
车厢里全是低沉的气压。
宋塔的绝望,姜安常隐忍的低吼,两个男人呼吸粗重。
最后一丝理智回魂的时候,宋塔感觉自己被姜安常抓着的后脖颈微微一痛,紧接着支撑不住的困意袭来,他神思一空,顺着姜安常倒下去。
不知道是昏了还是睡了。
姜安常后背绷的笔直,甚至因为太用力,他自己都感觉到了疼痛。
他接住宋塔垂下来的头,就搭在自己的肩窝上,手上那用来扎中宋塔睡穴的银针掉落在地。
有些绝望了。
面前就是他们要的目的地,可是他们被困在荆棘丛里,迈不出去一步。
夜渐渐深浓,宋塔就算睡着,眉宇间也皱成了两条沟壑。
姜安常把马车停在了僻静处,但其实每次宋塔毒瘾发作后都会有一段很痛苦的时间。
即便姜安常如今夜一样强制让他入眠,可身体的感受是依旧存在的。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要给他找一间客栈,身上流过的汗液都擦洗掉,让他平稳安静地睡上一夜。
姜安常却不敢冒这个险。
若是韩承在,他大可无所顾虑。
可是少了韩承在,他身不会武,若是当真发生危急,他自认没有办法保证宋塔的安危。
如今成北已经死了,姜安常是绝对不会将宋塔的命搭在这里的。
他生了个小火堆,用自己粗略在医书上看见的一个偏方,取了些草药熬煮成药汁,而后端上马车守着宋塔。
宋塔的昏睡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他保留着作为一个将军仅剩的一点作息规律,待身体上的侵害过去后,意识总是会第一时间觉醒。
自从从方楚辞手上逃出来后,他的情况就一天比一天差。
很多时候就算醒着,其实脑袋也是浑浑噩噩的一片。
只有在每次毒瘾发作后清醒的那段短暂时间里,他人会恢复属于宋塔的全部神志。
姜安常抱腿坐在马车里。
只点了一根昏黄蜡烛的车厢照不亮角落。
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草药被放置在一旁。
姜安常将自己的下巴垫在膝盖上,他看着宋塔熟睡都不得轻松的侧脸,产生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混乱。
他曾经在作为直臣的时候,被朝里那些趋炎附势的高官压迫过,各种威胁,打压。
甚至在他出外公干的时候,被地方官关在屋子里,要挟他若是不收为他准备的贿赂银两,就要给他房里塞继女,举报他嫖娼。
后来姜安常接了那袋银子,出了县丞家就将银子交到了郡丞手上,举报县丞贿赂官员。
他走过很多穷山恶水之境,先帝在位时冒死谏言也是常有的,可是都没有过没有方向的时候。
宋塔呼吸声逐渐平稳,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姜安常第三次端着热好的药进来时,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见姜安常的时候宋塔有些迷茫。
他如今的反应很慢,需要很多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在哪里。
“醒了?”姜安常放好药,过来扶他起身:“把药喝了吧。”
姜安常自己没有在意,但是在宋塔眼中,他脖子上有一条触目的掐痕,手腕和额头也都是淤青,腿更是瘸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