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鄞都。
鬼孝节的夜晚,南朝都城的大街上,早就没了人影。
偶尔经过路口,除了还未燃尽的纸钱,尚且留有余温,其余之处,许是因为冷清,皆阴森诡异。
不多时,天空下起零星小雨,将本就可怖的氛围,渲染得愈发阴鸷。
祭司府的门前,挂着两盏摇曳的白色灯笼,远远望去,那大门,活像是通往阴曹地府的大门。
而门边站着的守卫,一如既往地穿着黑漆漆的长袍,老态龙钟,与地狱来的使者如出一辙。
没有人从门前经过,外头的空气都像是不流通了似的,压抑又沉闷。
一墙之隔的府内,所有的房间都是黑漆漆的,唯独白辅堂常住的那一间灯火通明,与周遭的一切,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傅云珏换上了夜行衣,身姿轻盈地穿梭在鄞都的屋顶。
不多时,脚下的步子微顿,施施然拐入九曲琅嬛的走廊,傅云珏很是轻易地躲过了祭司府上,所有的守卫,只身一人,来到了予修的书房。
外头偶有巡查的人影晃动,因为怕被发现,傅云珏摸着黑,径直走到了予修的桌案前。
没有任何犹豫,他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便开始翻找起来。
然而,指节分明的大手停留在书页上不过片刻,只听“吱呀”一声,书房的大门忽地自外而开。
下一秒,房内灯火通明,不光房里,就连走廊上,亦是灯笼摇曳。
“世子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么晚了,您怎么摸黑过来了?”
予修眉眼含笑,语气之中不乏揶揄。
贴着脸的青丝混着几根白发,倒愈发显得他更具风姿了。
傅云珏的脸上不见半分窘迫,相反,眼见正主现身,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放下手里的文书,傅云珏扬眉道:
“我若不来,岂不是辜负了祭司大人的布局?
今日是鬼孝节,怕叨扰了亡灵与天神,是以傅某前来拜访,才会出此下策,还望祭司大人莫要见怪。”
予修不可置否,“见不见怪,你都来了。只是本座不明白,你既然露面,怎么不直接找我,而是要来我的书房?
还是世子爷以为,本座的书房中,会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秘密一向都在人心,笔墨纸砚不过是载体,终究是留不住的。再说了...
您的书房,想让我找到什么,不想让我找到什么,不都在您一念之间么?”
傅云珏起身走到予修身边,守卫见状想要上前阻止,然予修不过一个眼神,便将左右吓退了。
“没看见来人是本座的贵宾么,多日不曾教导,怎么,你们连规矩都忘了?”
守卫闻言面面相觑,低头间,再没人敢对傅云珏无礼。
说完,予修又重新似笑非笑地对上对方的视线,微微颔首,像是对对方态度的赞许:
“世子爷委实通透,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可惜你与本座是对立面,否则你我联手,岂非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