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江已经年过古稀,可他的夫人王张氏却只有四十多岁的模样。因为平日里的养尊处优,她的眼角虽有皱纹,可面容白皙干净,哪怕是在公堂上打着官司,也处处透露出端庄得体,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叫人不由信服的语气。
“我家大郎和老爷做过的错事证据确凿,妾身不会推脱,可说到底我家老爷是爱子心切,罪不至死,就算是犯了万劫不复的罪名,可他官职尚且在身,自有吏部决断,也轮不到这钦差大人来杀!”
王夫人自知若论起因是自家理亏,因此特意避重就轻,她的话让不知情的人听起来倒有那么几分道理。
阮峋皱了皱眉头说道:“王大人乃是自杀身亡,与钦差大人无关。”
“大人!”王夫人立即辩解,“我家老爷的的确确是含冤而死。”
“这钦差大人想以我家大郎的事情胁迫他就范,可我家老爷为人正派誓死不从,钦差便叫人对他严刑拷打,试图屈打成招。”
“我家老爷不堪刑罚,又不愿连累家人,这才自尽而亡。”王夫人说着便哭着向阮峋重重的磕了个头,“人是自尽的,可这和钦差大人亲手杀得又有什么分别?!”
王夫人的话掷地有声,公堂外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阮峋隔着屏风看了眼那后面的纪严,见他没有任何举动,便又拍了下惊堂木,说道:
“一派胡言!既然你说钦差对你家老爷严刑逼供,可有证据?”
“有!”王夫人流着眼泪立即回应道,“妾身的婆母临死前的话便是证据!”
王夫人不等阮峋开口询问,继续说了下去。
“婆母听说我家老爷死在了牢中,便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后来突发急病,临终前拉着妾身的手说......”王夫人用帕子抹着泪水,她浑身颤抖像是用尽了力气才继续说道:“婆母说......老爷给她托了梦......梦里我家老爷站在她面前浑身都是血.......”
“婆母还说......老爷告诉他,这钦差大人对他严刑逼供,想让他屈打成招......”
“他不堪疼痛,又不想污蔑别人,只得寻了机会自行了断.......”
“大人......我家老爷死的冤呐......”说完王夫人便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似的,跪趴在地上哭了起来,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赶紧扶着她,她靠在丫鬟怀里哭着撕心裂肺。
“一派胡言!”阮峋呵斥道,“这种神鬼之事岂能做真?”
“以此为凭证闹到官府,王张氏,你把这大雍律法之事做儿戏?”
王夫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扶着她的丫鬟却插了嘴:“大人!”那丫鬟哭喊道,“奴婢也听见老夫人是这么说的,家中好几人都听见了。”
“奴婢也听到了!”另一个丫鬟也赶紧附和道,随即又向阮峋叩首,“大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听见这主仆三人的证词,阮素卿不由得攥紧了手心。她已经能感受到身旁百姓们的情绪被她们带起来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种神鬼之事最吸引人,也最难拿捏。
王老夫人已死,死无对证,就算王张氏再没有别的证据来指责纪严,可单凭着几句话就足以蛊惑人心。接下来无论纪严再抓出这苏州官府的任何错处,百姓中都会有人认为这是纪严使了手段。
好个徐承,真是一出毒计!阮素卿看着那边的纪严,心里替他捏了把汗。
“肃静!肃静!”公堂外百姓纷纷议论,阮峋连拍了几下惊堂木都不足以压下去,最后还是周成带着几个衙差才镇住了场子。
事情明显有些失控,阮峋也明白这事儿恐怕没法善了,他犹豫着对屏风后的纪严问道:“纪大人......您看这......”
纪严抬手,示意阮峋莫要慌了阵脚,随后才缓缓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