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明蹙了蹙眉,终究放下了手里的雕花玉盅。
林嫣然恍然自己的目光过于直白,她浅浅低头收回自己的目光,此时有人陆续前来,她与王一菱相挟走向坐席。
她仍是美人位分,自觉行至最末席,撩衣坐下,杏儿垂手在她身后,主仆二人低调到像一个摆饰。
不多时,祝无双也被人搀着步入大殿。
皇后服饰华美端重,将祝无双的原本外放泼辣的性子禁锢住,颇有了些稳重的影子。她头颅微扬,耳鬓两侧坠着的珠宝串饰在耳尖投下光影,摇曳间姿态万千。
她面色端庄,如无波无澜的水面,只在看到夏临时起了涟漪,有淡淡欣喜划过,她对着夏临盈盈一拜,“臣妾见过陛下。”
夏临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一瞬的恍惚,神色间微现柔色,却又片刻间消散,他唇角微微上扬至一个疏离的弧度,淡淡道,“皇后有礼,入座吧。”
众人纷纷行礼落座。
夏承德见人都齐了,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手,有一小侍者进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对夏临微微弯腰,“陛下,已经准备好,请各位移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太阿殿,来至西侧的圆子,正中搭着戏台,有人粉墨登场。
台子对面罩了幕布遮阳,下摆着瓜果点心,盆景桌椅,四周还搬来几盆芭蕉,大大的芭蕉叶翠绿不已,带来一丝的荫凉。
帝后独坐在幕布之外,小侍手持明黄华盖为二人遮阴,复有侍女站在两侧持孔雀羽制成的羽扇。
季允儿拉着林嫣然的衣袖,神色困顿,不停的掩面打呵欠,林嫣然很是奇怪,“你怎么了?这么困?”
季允儿摆手,“快别说了,这几日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回头又不见人,天天像捉迷藏,我为了抓他,连着两天没睡,困死了。”
林嫣然心神一凛,顿时想到是昨日那个刺客,她想了想小声对季允儿道,“我昨日里被人劫持了。”
“什么!”
林嫣然连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先别叫,容我慢慢跟你说。”
季允儿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林嫣然悄悄指向园子外走廊下垂首立着的内侍们,她小声道,“我怀疑陛下把我们圈到这里听什么南曲,就是为了引那刺客上钩。”
季允儿顿时扭头看去,只见那些内侍虽低眉敛目,然眉宇间劲气外泄,竟不似那些净了身的宫人们般柔弱。
她眸光飞快掠过近前一内侍的袖口,只见他手上肌肤粗糙,虎口处有厚茧,竟似常年握剑的痕迹。
“你所猜不错,这些确实都是练家子。”
林嫣然与季允儿席位设在最后方,两人身后各色宫女站一排又一排,并不招人瞩目,一时间交头接耳也无人注意。
她将自己昨夜所经历之事,说与季允儿听,说完她疑惑问道,“你说跟着你的人,跟挟持我的人,是不是同一人?”
季允儿怔了片刻,神色微变,连忙摆了摆手,她看一眼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她,小心翼翼覆在林嫣然的耳边道,“我怀疑是我师父舍不得我一个人在宫里,他从边疆回来看我了,我师父是神偷,来无影去无踪,一般人找不到他,你可别声张,这事让人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嫣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且不说这、紫金城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乃至各个宫门把守的士兵,这事要是被夏临的那帮暗卫发现,季允儿必然被问一个连带之责,她紧张握住季允儿的小手苦口婆心道,“允儿,这绝不是一件小事,若是被人发现,不仅你的脑袋保不住,还会累及你的家族你的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