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庆贺宴不是月底吗?今日都已经二十三了。”杜婵不信,“况且,平凉郡主她们都已经收到请柬了。”
“平凉郡主她们收到请柬,是因为我们关系交好,所以第一个写的就是她们。”陈钰平静道,“我不认为,以我和宣平侯府的关系,我的庆贺宴,应该邀请你。”
杜婵反驳道:“你和我哥确实有些恩怨,但别忘了,我们同拜了徐姑姑为师。按照礼法,你还得唤我一声师姐。”
“你们宣平侯府还真是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陈离故意扬着声道,“我们刚回京都的时候,你们拦着我们,说着各种难听话,逼着我们退亲。知道我外祖父是金家后,又各种死皮赖脸的要重修亲事。我就好奇了,你们宣平侯府这么会算计,是怎么败落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杜婵压着怒色,镇定道:“当初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我哥已经……”
“是不是这天下,就你们宣平侯府的人长了嘴巴和眼睛,”陈离高声道,“好话歹话,都得由你们说了算?别人都得是哑巴和瞎子?眼见重修亲事不可能,就来攀亲带故,经师姐自居,你也不看看,你配吗?”
“我姐住的是皇上赏赐的皇家别院春江府,教导读书识字的师父是十三先生,你们宣平侯府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姐称师姐?”
杜婵俏颜含霜,“裴公子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陈离面色一沉,就要反击,陈钰握住他的手,制止住他后,抬眼看向杜婵,“裴公子是如何教导阿离的,还轮不到杜小姐你来指手划脚。”
“定国王和裴世子,是为保大齐江山,战死在沙场上的。定国王府的荣耀,并不是一个靠裙带关系才走到今日的宣平侯府可以比拟的。换句话说,你宣平侯府、你杜三小姐,算什么东西,竟敢质疑定国王府、质疑裴公子?可笑!”
“让开!否则,我不介意让乱葬岗里,再多一具你的尸体!”
福伯拉一拉缰绳。
马儿扬蹄起步。
杜婵的马车赶紧让开一边。
马车进入东市。
喧闹的声音,如同炙热的空气一同扑打过来。
陈钰脸上的冷意散去,染上丝丝笑痕。她瞧着陈离,戏谑道:“不错嘛,跟着裴公子读了几日书,骂起人来,都同过往不一样了。”
陈离嘿嘿笑两声,扬眉吐气道:“我是跟裴大哥学的。不过,我还没有学到精髓。等什么时候,我能像裴大哥每日骂木蛟、木狼那般云淡风轻,便能出师了。”
天冬好笑的问道:“裴公子都是如何骂木蛟、木狼的?”
陈离高深莫测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裴大哥骂人,每次我都听不懂。只有等木蛟、木狼追着裴大哥问是什么意思,裴大哥讲给他们听后,我才知道,裴大哥原来是在骂人。”
天冬、秋桑和子苓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钰也有些忍俊不禁。
只有紫菀从容的说道:“木蛟、木狼,还有好些人,都是被人伢子拐去要发卖到高门府邸为下人,却不幸半途染病,又被人伢子丢弃的孩子。是公子救下他们,又请人治好他们,再按照他们的能力,或学武、或学文的将他们照顾至大。”
秋桑敛住笑:“难怪裴公子待他们,总是那般宽容。”
“不是公子要待他们宽容,而是人伢子拐了他们后,每日都是喝骂毒打,让他们的心智都受了损。”紫菀平静的解释道,“虽然他们不若一般人聪明伶俐,但他们品性纯善,是直得人深交的。”
“你说错了吧,他们可比一般人聪明伶俐多了,”陈离啧啧有声道,“他们为去偷果园的桃子吃,每日都在和裴大哥斗智斗勇。裴大哥就是每次斗不过他们,才会骂他们。而且,裴大哥每次骂完他们,他们偷得就更厉害了。”
“有一回,我也跟着他们去偷,结果还没有走到果园,就被裴大哥给抓住了。”
“裴公子逗他们玩,你都看不出来?”陈钰笑问。
“是吗?”陈离挠挠脑袋,他怎么看着不像呢?
青云楼已经正常营业。
楼里的食客比之往常,少了许多。
也因而,少了往日的那份热闹。
陈钰的马车刚在青云楼前停下,真掌柜就迎了出来。大堂里的食客或者街上过往的行人,也将目光投递了过来。
陈钰没有下马车。
马上就是午时。
而从东市到启夏门,赶快些,也要一个多时辰。金君撷说是申时到,但有早有晚,肯定不是那么准时的。
陈钰不想过去时,他已经到了。
“小小姐这是要去接四公子?”真掌柜见她不下马车,忙走到车窗处,问寻道。
陈钰点一点头,又答了声‘嗯’后,问道:“真伯,听说何大人抓捕过去的那五六百人,被顾小郡王杀了有两三百了?”
真掌柜道:“两三百没那么多,也就两百左右吧。前日夜里杀的,杀完后就扔去了乱葬岗。昨日下午,不知是谁去乱葬岗那边做什么,发现这些人的尸体后,才将消息传回来的。”
“你看今儿街上静悄悄的,都没有几个人再敢明面的议论那些谣言,就是在害怕顾小郡王把他们也抓去杀了。”
“全杀了才好呢,”陈离全然不怕事的说道,“谁让他们胡说八道了?”
真掌柜没理他,径直问陈钰道:“小小姐去接四公子,可带够冰盆和吃食了?”
“都带足了。”陈钰应付的回了一句后,便又转回话题,“顾小郡王不会凭白无故的杀人,真伯可有去万年县衙问过原因?”
“你康叔今儿一早去问过了,”真掌柜回答说,“杀的都是些不肯招或是招出来没有价值之人。”
这就杀人了?
陈钰对顾胜的决断力,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除了这些人外,似乎还抓了一个红杏楼的清倌。据说,平康坊的那些谣言,就是从这个清倌的口里传出来的。”真掌柜压着声道,“不过,老七今儿上午去万年县衙时,这个清倌还是什么也不肯招,只说是拿了一黑衣人五百两黄金,才传的这些话。”
陈离立即就问:“顾小郡王没有杀她?”
真掌柜见陈钰也想知道,便答:“暂时还没有。”
“顾小郡王这是典型的厚此薄彼呀,”陈离摇头晃脑的说道,“他不会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了吧?”
陈钰曲起手指,轻敲他两下额头,让他不要胡言非语后,又才问真掌柜,“听木蛟说,何大人又送了好些山和荒地过来。真伯可有打听,那些山和荒地背后主子是谁?”
“打听过了,但是何大人没有说。”说起这事,真掌柜的眉头也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何大人的意思是,这些山和地到了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了,至于其他事,少知为妙。”
陈钰想起裴京墨的分析,浅言宽慰了他几句后,便放下了车帘。
福伯驾马。
马车出了东市后,一路南行。
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在抵达通善坊和青龙坊之间的路段时,忽有大批的流寇喊打喊杀的冲了出来。
所冲的方向,正是陈钰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