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巫族男子道,挽了一记手礼。
“据我所知,巫壹藏乃巫族大巫祝之名讳,而大巫祝,却并非生得你这番模样。”她在听朝会时,亲眼见过大巫祝壹藏,是个皮肤呈绿色,满脸皱纹的老人家,怎可能是个三十几岁,生得像个玉面书生一般的男子?
“是吗?”巫族男子嘴角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笑意:“那本山人就叫二藏好了。”
“二藏?”姒玄衣翻了个白眼儿,冷哼道:“你还真是挺随便的就能给自己起个名字,何不干脆叫三藏呢?”
“三藏?”那巫族男子似乎在思考,“也可,本山人以后便是三藏了。”
“……”这人不是大巫祝,实锤了,大巫祝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巫族男子看向她,问道,“小友,还有何赐教?”
“据我所知,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也叫三藏。”姒玄衣想起史上记载的巫族,身怀异能,十分虔诚,所以,都会参与一些残忍的祭祀,但有些祭祀却十分血腥,所以,她决定,编一个故事……
“他与你一样,也是个修行者,四处云游,乐善好施,一心追求无上大道。”
“哦?那他后来怎样?”巫族男子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
“某一日,他见一只雌鸟在林间捕虫,被猎人所杀,他觉得正常,再往前走时,树上传来雏鸟哀鸣,原来那只被猎杀的雌鸟还哺育着一窝雏鸟,他觉雏鸟失去了母亲,甚是可怜,便爬上树,将雏鸟取了下来,却不料又被守在附近的毒蛇咬了一口,栽落下去,谁知头发太长,缠在了树枝上,他因此得救,却又在树枝上掉了一天一夜,差点吊死。”
“他,不太聪明的样子。”巫族男子笑道:“后来呢?”
“后来,是那个猎人上山打猎,将他救了,猎人问他,为何要将自己吊在树上,三藏对猎人说了自己所见之事,道: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巫族男子沉吟。
“后来,猎人带他回到自己的住处,三藏自觉吃肉是杀生的行为,他便戒了口欲,又觉得云游时,头发太长反而不便,便让那猎人给他剃了发,因过得清贫,不好身外之物,四大皆空而自称:贫僧,之后一路西行,聚七众授戒,燃香于顶,指为终身之誓,成就佛道舍利。”
“佛道?”
“对,佛道。”姒玄衣与那巫族男子讲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
“若按他所言,人,之所以遭受痛苦的经历,许是,过去犯下过的罪孽,许是前世造了孽缘,甚至并非故意而为之,自身也并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造成了他人的家破人亡,那人今生遭的罪,不过是偿还罪孽……”三藏道,“若都如此,又何来冤屈可伸?”
“这只是万千可能性中的一种,吾乃俗世中人,看问题并无那般深远,可尝试去理解,但并无慧根去看透。”姒玄衣笑道,虽说道与佛本是一家,都讲一个因果,可人家学去了且发扬光大,虽有偷换概念之嫌,但毕竟将之传回了华夏故土,也算是反哺。
所以,她这个雷打不动的道家子弟,若不是因巫族这个特殊的存在,也定不会在此说及这些佛家之事。
不管这人究竟是何身份,他若不祸害苍生,兴许往后还能成为朋友,结个善缘也无不可。
“小友能说出这许多道理,已很是难得,令三藏受益匪浅。”那巫族男子竟然以三藏自称。
“过奖了,小可寻城人氏,漪媗是也,先前多有冒昧,打扰到二位,实在汗颜,若是他日再相遇,定于先生饮酒畅聊。”姒玄衣眯眼一笑,心情甚好,“这壶酒,便赠予你,做个赔罪吧!”